九岁时,彭梁容抱着手臂,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戴着他最喜欢的小发卡,发卡上有星星一样的钻石。他看着天空,很迷惑地想,星空之外是什么呢
他知道这世界有月亮,有太阳,哦,它们装在一个浩瀚无垠的宇宙里。
据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外星人。
对此他深信不疑,毕竟他身边就有一个莫名其妙,说自己来自很远很远的宇宙之外的不明生物。
他在很小的时候,想过宇宙是不是一个大橙子,圆溜溜的,行星是其中的核。
他做过许多稀里糊涂的梦,梦境是彩色的,醒来已经记不太清。孩童的想象力天真而伟大,他做梦,爱幻想,有着小孩儿的考量,想过宇宙如果是个大橙子,吃起来会不会很酸。
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彭梁容从来没有和人说过当然,相信这个世界上好多小孩,在好奇心最旺盛的年代与他一样,有过怪诞到不可思议的念头。
十九岁的时候,彭梁容已经很少有空像小时候那样仰头看星空了。
他忙着课业,忙着另一个身份,忙着很多事情。
他依旧做梦,不管是在以舟娇身份,还是彭家小少爷身份时。做梦醒来后,有时候会忘得一干二净,有时候会迷迷糊糊记得一些,转而又被生活忙碌的节奏冲淡。
二十九岁,三十九岁
彭梁容的人生不急不缓地走着。
他有一张好样貌,一个好家世,一段好人生。
别人说起他,从十九岁时夸赞“好样貌”到二十九岁的“适合结婚的富家公子”再到三十九岁的“帅得几乎看不出是三十九岁男人”。
大概是在彭梁容五十岁的时候,他所在的这世界,绝大部分世界主角都被他以种种身份、技巧征服了。
虚空声音恭喜他时,他波澜不惊,只是笑了一笑。
他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细纹,法令纹也很浅,悬胆鼻、桃花眸,这样大的年龄,一笑就极招桃花,走在路上,即使是露出自己染了的半银白短发,也会有年轻女人热情上前索要联系方式。
另一个身份舟娇,亦是如此。皮肤紧绷,笑容明艳,除却与外貌不相符的深邃眼眸,她看起来至多不过三十多而已。
彭守礼是在彭梁容五十三岁那年去世的,再过了几年,是裴晓离世。
父亲去世的时候,彭梁容抱着裴晓流眼泪,他那样英俊好看,是个已经成年好多年的大人,单单年龄就能做在场很多人的父亲、祖父,在众人面前却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他哭得不像话,最后是舟娇上前,红着眼眶,把他揽在怀里。
她没有资格以彭家的孩子告别彭守礼,但好在,她和他本就是一人,心意相通,悲伤与快乐一样,靠拥抱传递。
彭守礼是人最幸福的死法,活到该尽的岁数,睡着离世。
裴晓坦然接受了丈夫的离去,她没有很悲伤,只是在彭梁容哭时,小声说“爸爸走得不痛苦,人老了,岁数到了。”
“容容,你要习惯离别。”
“容容,你能习惯离别吗”
她已经好老了,眼神却依旧如年轻时那样温柔、慈爱,她柔声唤他的小名,那样疼爱。
问句轻柔,带着忧思,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他这样大了,可裴晓还是愿意像儿时那样疼他。
彭梁容哽咽看她,摇着头,轻声呢喃“妈妈,我永远不能习惯离别。”
几年以后,裴晓离世。
他跪在裴晓的身前,一言不发。
这一回,没有人再宽慰他,要习惯离别。
彭梁容久久凝视,凝视裴晓老去的容颜、握她失去温度的手,小小声问“妈妈,也许我永远不能习惯离别,那该怎么办呢”
没有人回答他。
兄长各自成家,就是二哥也在十多年前有了相依一生的爱人他秉持丁克理念,没有孩子,和爱人有着属于两人的温馨家庭。
彭梁容沉默着,忍着那种茫然失措的、令人伤感的情绪,轻轻松开了裴晓的手。
彭逍注意到他的手指上似是带了一枚戒指很快,彭梁容收回了手,他便看不清那戒指的款式。
只依稀记得,是男款的戒指,很适合小叔。
戒指只不过是寻常物,他没有很放在心上。
直到一切结束,虚空声音才出声“你戴上戒指”
“很想,但不能。”
彭梁容低声说。
他从父亲离世时,就握上了几年未曾用过的戒指,母亲离世以后,他戴上,悲伤的情绪一度桎梏他。
他想过,想过利用戒指可他到底没那么做。
彭梁容没有笑,他只说“我总觉得我还像个小孩。”
“小时候做噩梦,第一时间做的事是找爸妈”
“现在伤心难过了,也想找他们。”
他很少尝过苦痛的滋味,亲人的离去是平生尝过最苦涩的果子,让他肝胆剧颤,哽塞难言。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