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多事之秋 第二十二章 史书的开端(1 / 3)

将夜 猫腻 5204 字 10个月前

崔湜,曾任中舍人,于宫中行走,又于礼部及吏部任侍郎,新帝登基后数年,因某事宜被弹劾,便回富春江做了一钓叟。讀蕶蕶尐說網

单从这些简单的介绍看,这位看着像寻常富家翁的男人,不过是位朝廷退休的高级官员,不值得如何被重视,但宁缺很清楚,崔湜此人在宫中行走时,恰是李渔识字之时,换句话说,这个人便是公主殿下的启萌老师,当然,更重要的是在于此人是崔氏的族长,那么便是必须被重视的大人物。

宁缺很重视崔湜,虽然没有起身相迎,只是故意作态。所以他没有听懂崔湜说的这段话,他想不明白,像这样一个大人物,为什么要逢迎自己,要尝试让自己高兴,一旦出现问题甚至还登门来访。

要知道清河郡门阀的历史比院还要更加悠长,即便必须表现出对院的尊重,也没有道理选择这种粗浅直接甚至显得有些愚笨的方法。

崔湜没有解决他的疑惑,在接下来的谈话中,他很平静自然地转了话题,完美地展现了千世门阀的气度和风姿,没有谈及任何与绿色招相关的事宜,只是回忆着长安旧事,偶尔会问及公主殿下李渔和小皇子的近况。

交浅言自不能深,崔湜没有做任何试探,请宁缺代向夫子请安之后,他从袖中取一封薄薄的信,搁在桌,又温和望了桑桑一眼,便告辞而去,带着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管事离开了客栈。

看着窗外清静无声的街道,宁缺说道“他不需要拍我马屁,结果他偏来拍了,却又拍的如此轻描淡写、漫不经心,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桑桑不解,心想这样的大人物屈尊亲自前来拜访。已经表现的足够谦卑,哪里能看出什么骄傲

“在世人眼中,清河郡第一人,确实没有必要来逢迎我这个院弟子,但他是聪明人,很清楚院对大唐意味着什么,只是既然他清楚这一点。再加你这个准西陵大神官的身份,不来便罢,要来怎会如此简单”

宁缺收回目光。看着手中那杯根本没有喝一口的茶,说道“这事情透着些古怪,我总觉得崔湜只是专程过来看看我们两个人,问题在于,他要看我们什么,而且我总觉得他的平静里透着股很强大的底气。”

桑桑说道“便是在渭城时,也听说过清河郡诸姓的名声。像这样的大人物,自然说话做事都有底气。”

宁缺摇头说道“世哪有什么真正的诗传家,能够传承逾千年,靠的终究还是力量,清河郡的门阀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这些门阀以前出过西陵大神官,但这几十年来没有,我还知道清河郡里供奉着三个知命境的大修行者,但在长安里莫名其妙就死了一个,那么这些门阀便应该清楚,清河郡再如何强大。甚至可以和大河、月轮、宋魏这些国家相提并论,但在朝廷和院面前没有任何底气。”

桑桑忽然说道“那个老管事有问题。”

她这次说的有问题,不代表那个老管事是坏人,而是真的问题。宁缺很清楚地掌握到她的心意,不由微微一怔,旋即眉梢缓缓挑起。

先前那个佝偻着身子的老管事,实在是太普通,普通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人长什么模样,然而桑桑却说那人有问题。

如今宁缺的境界早已到了洞玄巅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知命境的门槛,而一个他根本看不出任何问题的老管事只能说明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

“原来要看我的另有其人。”

宁缺震惊说道。如今清河郡只剩下两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居然其中一人便亲自前来查看自己,清河郡为什么会如此警惕自己这个院传人

如果不是桑桑拥有世人难以想像的直觉和敏感。那么他或许直到很久以后,也不会知道自己已经被一位大修行者仔细观察过

如果先前那位老管事忽然出手,宁缺相信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虽然他清楚这不可能发生,但依然生出了极强烈的警惕。

他先前便想不明白清河郡的底气,此时更想不明白清河郡的用意,然而警惕的情绪却是越来越深,甚至渐要变成瘦湖畔的弱柳,缚住他的身躯,让他呼吸都变得沉重艰难起来。

于是他写了两封信,一封寄给院,一封寄给了国师李青山,讲述了沿途见闻,青峡妩媚时的看法,还有自己在清河郡里遇见的故事。

孤伶寒酸的马车,在阳关城百姓恭敬甚至狂热的目光注视下,向阳关城外驶去,那位老管事即便坐在车辕,依然佝偻着身体,耷拉着眼睛,仿佛根本感受不到街道两旁投来的目光,仿佛已经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马车驶进富春江一处清幽的庄园,直接驶到庄园最深处,园中有幢小楼,乱石堆砌而成的园墙并不如何高险,却绝对没有人敢在这里窥视,而且这里也没有任何管事和仆役。

崔湜以极快的速度跳下马车,走到车辕前,恭恭敬敬把那位老管事从车辕扶了下来,说道“辛苦父亲了。”

原来这个此时依旧佝偻着身子的老管事,才是崔氏门阀真正的主事人,将要满百岁的崔老太爷,是整个清河郡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