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们的牺牲品啊”
宁缺看着这幕画面,在心中默默想道,却感受到身旁传来两道冷凝的目光,扭头望去,发现桑桑正侧着脸静静看着自己。讀蕶蕶尐說網
对视一秒两秒,平时很短,此时漫长。
宁缺人生中再一次在自己的小侍女面前败下阵来,在心中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腿部肌肉微紧,脚尖插入厚厚落叶,插入微湿的泥土之中,随时准备发力。
远处因为太阳落山愈发阴暗的北山道深处,那些灰黑色的枝丫之间,忽然无来由袭来一阵大风,枝头上新生的嫩丫隐藏在旧树皮的保护下未被伤害,倒是地面上不知积了多少年的树叶被卷至半空之中飞舞,簌簌作响,然后纷纷落下。
春时,无边落木萧萧下。
一名穿着深色轻甲,身材魁梧的男人出现在北山道深处,随着一声雷般暴喝,一道淡蒙蒙的土色光芒渗出他身上的轻甲,闪耀而逝,仿佛天神自云头偶现一瞥。
他两根像大树般粗壮的臂膀猛然上举,把一块不知从何处拾来的重石化为呼啸而出的石弹,猛地砸向那辆华丽的车厢
何其恐怖的力量,竟能让一个人变成一台远程投石攻城机
重石呼啸裂空高速袭来,半途中有枝丫触着一丝便粉碎,沿着一道弧线,无可阻挡地穿越上百米的距离,准确而冷酷地击中第一辆车厢
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装饰华丽内构结实的车厢顿时散作一团废柴烂布,里面隐隐有断肢鲜血。
一直握刀单膝跪在车厢外围的大唐侍卫们表情依旧冷漠,似乎看不到身后车厢已经变成垃圾,看不到他们誓死保护的公主殿下已经粉身碎骨,他们的脸上甚至连惊讶的神情都没有,反而甚至隐隐能看到一抹释然平静之意。
“前列,射”
侍卫首领一声低喝。
三名下属保持半跪姿式,右手早已放开刀柄,平端威力巨大的军用弩箭,瞄准林子深处迅速抠动扳机。
九根弩箭闪电般射穿犹在缓慢飘舞的落叶,准确射中那名天神般的大汉身体,然而那名魁梧大汉只是挥了挥手,拂去袭向面门的两枝弩箭,对射中自己胸膛的弩箭根本未予理会。
大汉像石头般的手掌被高速弩箭震的有些发麻,胸膛上的弩箭夹在轻甲里,像站不稳的长腿虫般颤抖两下,然后落到地面,箭尖隐有血渍,大概只是受了些轻伤。
因为距离太远,这波弩箭除了上述效果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侍卫首领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望站北山道深处那个高大人影,高举右手喝道“待”
三名侍卫放下弓弩,右手重新握住斜斜向天的刀柄。
因为桑桑,宁缺本来打算寻找一个机会救出车厢里可怜的替罪羊,然而战局变化的太快,他完全来不及反应,那名天神巨汉便出现在众人眼前,那颗重石便自天外飞来,华丽的马车和车里的女子便尽数化为一片带血的齑粉。
同情那个无名女子,还是觉得身为主人愧对小侍女的信任总之他这时候目光落在北山道深处,脸色有些难看,。
通过使用某种修行秘术,让那名巨汉拥有了如此狂暴不可思议的力量,但将重逾千斤的巨石抛出如此远的距离,依然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见他脸色一片潮红,汗浆喷涌出轻甲上的箭洞,双腿微微颤抖,竟似有脱力的征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如此好的机会,那十几名表情冷漠的侍卫没有选择出击,而是依然警惕地守护在第二辆马车四周。
穿着旧袍子的老人坐在这辆马车上,双目依然闭着。
忽然间,老人花白的头发动了起来,像是银色的溪流般在脏旧袍子不停流淌,膝间那把横置的旧剑开始嗡嗡鸣叫,鞘内的剑身不停碰撞着内壁,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饮血。
瓮瓮瓮
锃
一声清鸣
雪亮的短剑自行脱鞘而出,在老人膝旁陡然一横,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卷叶裂风而去,无声凛冽直刺北山道深处,仿佛要将那尊天神般的巨大身躯贯穿
北山道口最后的暮色与阴暗密林之间,仿佛有一面无形的镜子,当雪亮短剑自老人膝上鞘中飞出,化为流光而去,只见密林那方,有一道隐约可见剑身的灰影呼啸而来
那抹如梭如电的浅灰影子,前一刻还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后一瞬便来到了北山道口厮杀的战场上,最开始的低沉嗡鸣在眨眼不及的时间段内变成风雷般的咆哮。
灰影速度奇快,所携的威势直接震碎周遭数尺范围内的所有树叶,如丝如絮的碎叶在影子后拖成一道笔直的线条,线的尽头正是那位膝上已然无剑的老者。
“大剑师”
看着那道已成风雷之势的灰影,始终如石雕般冷静待命的侍卫们终于面色微变,有人大叫示警。当己方最强大的老人动手,剑出膝上旧鞘直指林子深处那名巨汉时,一直隐藏至此时的敌方最强之人,也终于现出了踪迹。
一现便是风雷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