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思乡亦念卿(3)(这晚约九点左右,看守的人...)(1 / 3)

夜阑京华 墨宝非宝 6374 字 10个月前

这晚约九点左右,看守的人进来,为她打开窗户的金色锁栓。

那人说,孙将军让二小姐透口气,看看秦淮河。她不知孙维先是何用意,走到窗口。

这里能望见巷子一边尽头通到秦淮河畔。远处,有歌女在船舱前,借着金色石油汽灯的刺眼光亮,在高声问,问临近岸边、画舫和木船里的人要不要点首歌。

忽然有汽车引擎声响。何未望向巷子另一端,没看到车。

可能是路过的人。

那晚后,再没有人来问过话。

隔了几日,她能感觉到看管没先前那么严了。

这天,南京下了暴雨。

她看到被雨打落的槐花,满地的白。

门外有人开了锁,她紧忙转身,看到进来的是身着灰西装的召应恪。

有陌生人说召先生先带人走。如今各省都乱着,此地不宜久留。

召应恪拿了她的大衣,带她出了屋子。

她因随时想找逃走的机会,从没脱下高跟鞋,此刻脚肿胀着,像踩着刀片在走路。但她没慢半分,直到坐上召应恪的黑色轿车。

“我们现在去坐火车。奉系军阀借上海广州的事,正在北京大肆抓捕党员,先不能回北京,去天津,”召应恪低声说,把大衣盖在她腿上,“你脚怎么了他们有动手吗”

“谁让你来的我二叔”她顾不上答,急问,“谢家怎么样了谢骛清有消息吗”

召应恪默了片刻,低声说“谢家大小姐下落不明,三小姐因拒捕被当场击毙,对外说是误伤致死。谢二小姐在租界闭门不出。谢骛清没有消息。”

她如被黑暗里伸出的五指攥住了心脏,愣在那儿,竟发不出声音。

她听到自己问“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打听他的下落”

不见到谢骛清,她如何走。

“你我在这里的能力都有限。九先生想过许多办法,但这次他们真是动用了所有关系追捕和有关的人,从青帮到租界,都在配合他们。他们这次对自己人也不会手软,凡是维护国共合作的,都要被追捕,你忘了廖仲恺先生是如何死的了”

他就是因为坚持国共合作,被国民党内的人暗杀的。

召应恪低声说“总会有消息的。如今最重要的是北上,你留在这里,除了成为要挟他的软肋,没有一丝帮助。”

他最后道“这次,是前所未有的屠杀。”

之后的一切,正如召应恪所说的那样,是前所未有的屠杀。

1927年的四月对中国的共产主义者来说,是一个染了血的月份。

南面,北伐进行到一半

四一二上海,国民党内倒转矛头,对中共党员展开屠杀。牺牲的党员和革命人士达数百人,包括汪寿华、陈延年、赵世炎等。

在广州,不止在社会上抓捕,在黄埔军校内部也在抓捕教官、学员,牺牲的包括中共党员萧楚女、熊雄等,熊雄当时任黄埔军校政治处主任,萧楚女曾任过教官。

北面,奉系军阀张作霖在四月底,下令杀害了包括李大钊在内的数十个党员。

在这一年这一个月里,南北竟在此事上达成了前所未有的血腥“统一”。

而四月,只是一个惨烈的开端。

其后在各省,屠杀越演越烈。广东前后牺牲达两千人。至五月,在长沙一处牺牲了上万党员和革命人士。

至七月,南京、武汉两地政府合并,提出了“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去年七月,正是北伐誓师时。

转眼一年七月,血流成河的却是一个个曾站在誓师队伍里的革命者们。

那天在浦口火车站,她和召应恪被扣下盘问。

召应恪在军阀各派系当中周旋多年,本来就是借着一个军阀的面子南下的,此刻,却被挡在火车站外。两方僵持着,召应恪虽神色不快,但不好翻脸,离开金陵最要紧。

雨越下越大,拱形雨廊靠外的地面被雨潲湿了。

一辆车用汽车停下,下来一个陌生男人,冒着雨走过来,低声训斥了阻拦的几个中级军官,让立刻放行。

何未不知此人是谁,那人也没对她招呼,匆匆带路,引他们进了车站。

“二小姐不要耽搁,请一路北上,”那人轻声用俄语告诉她,“我们在设法营救老师。”

她一听此话,心安下来。

直到火车进了北面的省份,召应恪换了车厢,让人端了热水,将白巾在铜盆的热水里拧干,递给她。何未担心谢骛清,没接稳,毛巾掉到地上。

她像心也跟着坠下去了,怔了怔,才去弯腰捡。

“我南下接你,是谢骛清的学生发来的电报,”召应恪替他捡起毛巾,“刚刚你也看到了,他能知道我们被关卡卡住了,让人来解围,那就说明他自己没大事情。”

她没做声。

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谢骛清以束手就擒换回来的。

而在车站从被拦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