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路两边, 除了田就是山。厉腾大致观察了下周边地貌, 揽紧阮念初,径直就往某个方向走去。
阮念初不时转头打量这周围。群山密集, 白天看是满目的青翠, 天暗了,整个儿黑压压, 山脉轮廓绵延如黑绸, 乍一看, 瘆人得很。
她有点害怕, 忍不住道“欸, 这地方你来过么”
厉腾“没来过。”
阮念初皱眉, 有点无语,“那还说在这儿借宿。你怎么知道走哪条路是对的万一没找到人家,我们不是要露宿荒野”
厉腾没什么表情,只说“跟着我你丢不了。”
“”阮念初默。见他这么淡定也稍微放心了些, 只管跟着走。
大约二十分钟后,阮念初眸光微闪。
只见前方暮色依稀, 一点灯火从满目夜色中突围出来。那是一间单层的砖瓦房,烟囱里还在往外飘炊烟。
她喜道“原来这条路真的有人住”说完侧头瞧他, 眼睛亮亮的, “你怎么知道”
厉腾说“瞎猜的。”
阮念初“”
他扭头看她一眼, “农村的泥路都是让人踩出来的。如果你迷了路又找不到人帮忙, 就跟着田埂和小道走,准没错。”
他说完, 阮念初下意识回头张望,有点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这些都是你在部队上学的么”
厉腾嗤“打小就知道的事儿,学什么学。”
阮念初觉得古怪,“我怎么就不知道。”
“你们城里的姑娘,还是云城那种大城市,不知道也正常。”
“你不是城里长大的么”
厉腾笑了下,语气挺淡,“我老家在嶂北农村。”
说着话,两人已经离砖瓦房不远。那户人家,门外有一片开阔的空地,铺了水泥,一只大黄狗拿铁链拴在猪圈旁边,察觉到他们,立刻龇起牙,凶神恶煞地狂吠,“汪汪汪”
厉腾上去拍门,“邦邦”两声。
片刻,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过来给他们开了门。老婆婆打量着落汤鸡似的两人,皱眉,很疑惑地说“你们找谁啊我三个儿子都出克打工了,没在屋里。”
老婆婆说的话是当地方言,阮念初听半天,有点儿没懂。
厉腾笑着,答婆婆的话。
他开口刹那,阮念初立刻错愕地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没过几分钟,老婆婆脸上就绽开了笑容,边说边不停地摆手,把两人请进了屋。
老婆婆忙着给两人倒水去了。
剩下厉腾和阮念初坐在堂屋的凳子上。
她没忍住,惊道“你居然会说这儿的方话”
厉腾的语气倒很平常“我有战友就是这地方的人。跟他学过几句。”
阮念初眯了下眼睛。忽然想起这人的柬埔寨语和英语都很流利,不由感叹,他智力是真出众,难怪十六岁就能考空工大。
她又问“你刚才和那个婆婆在说什么”
“跟她说我们要借宿,请她找身干净衣裳给你换一下。”厉腾答道,“我又说要给她钱,她不肯收。”
这时婆婆出来了,端了两杯热水,还拿了两件衣服。
婆婆把裙子递给阮念初,笑道“这是我儿媳妇的,她健康,没毛病。你要不嫌弃就先换上,我帮你把湿衣裳烤干。”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知怎么的,阮念初想起了柬埔寨丛林的阿新婆婆。
她笑起来,“谢谢。”
婆婆又把一条长裤和一件上衣递给厉腾,示意他也去换。
几分钟后,两个人各自换好衣裳出来。
阮念初抬起头,看见厉腾穿着条深色长裤和一件黑t,臂膀袖长紧硕,古铜色,袖口往下延展出一条青灰色的巨型龙尾,蜿蜒栩栩,狰狞可怖。他眉眼冷淡漫不经心,沉重感又重得逼人,光站那儿,就教人无法忽视。
这打扮,恍然让她想起七年前初见他的样子。她想起之前他打爆那辆车油箱时的眼神,狠厉残忍,置敌于死地,忽然惊觉,这人骨子里的狼性其实一点没变。
她看得有些出神。
厉腾察觉什么,撩起眼皮看她,“怎么了”
她脸微红,清清嗓子把头转向一侧,“没事。”
不多时,婆婆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瞧见两人,笑起来,“我大儿子和大儿媳的身材跟你们俩差不多,还真合身。床我都给你们铺好了,就我大儿子那屋。乡下地方,别嫌弃。”
厉腾用方话说“老人家你太客气了。”
“我三个儿子都克大城市打工了,家里就我一个老太婆,你们俩来了能陪我说话,我高兴得很。”婆婆说,“你们先坐,我饭刚煮好,盛了一起吃。”
他们推拒。
婆婆却很坚持,很快就进灶房忙活开了。阮念初也跟进去帮忙。
突的,屋外再次响起狗叫声,随之而来就是“邦邦邦”拍门儿的声音,一阵接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