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第279章“将军,前方斥候来……(1 / 2)

凝雨端着碗温热的药走进方氏的卧房。

消瘦如柴的方氏正跪坐在一张香案前,闭眼拨着念珠,苍白的面色里泛着青色。

凝雨将汤药放到一旁的桌上,上前步,轻声道

“夫人,安神汤来了。”

方氏手中一动,拨弄念珠的动作停了下来。

凝雨的双手穿过方氏胳膊,将她从蒲团上扶了起来,搀扶到桌边坐下。

她刚要端起汤药,方氏说“被子可熏好了”

凝雨一愣“回夫人,熏好了。”

方氏眉心蹙,脸上闪过抹厌烦“香气太浓了,熏得我反而睡不着觉。去把香薰球换了,用从前的那个。”

凝雨心中微讶,低头应是。

待凝雨一走,方氏立即将面前的药碗洒向旁边的花盆。

乌黑的汤药混入土壤,很快便消失不见。

“这药是公子不忍夫人每夜辗转无眠,四处求访得的安神药方。公子小小年纪便已知晓孝道,尤其对夫人,可谓用心良苦,孝心可嘉”

凝雨的话在她脑海里再度响起。

这回,方氏却清楚知道,都是假的

全是谎言

她曾信以为真,以为他虽然杀死了亲生父亲,但也只是不知情的误杀,他虽处处束缚她的为,但也只是因为她先做了让他蒙羞的事,失去了他的信任

她曾处处为他开脱

只因她相信他良心未泯,只因为他千错万错,仍是她十月含辛茹苦,从鬼门关走了遭才带回来的孩子血肉情深,难以割舍

如今真相大白,她是如此可怜可笑

方氏不愿再听见他的名字,更不愿再看见那个身影,和他相关的切,都引起她内心深处的苦痛和痉挛,以及作呕的厌恶他千方百计寻回的安神药,还有他呼吸过的空气,都只能激起翻涌的恨意和无能为力的悲痛。

如今的她,和个废人没什么两样,即便无人看守,也难以走出傅府大门。

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便是心中仅存的最后的愿望。

方氏放下空碗,在凝雨抱着崭新床褥入内的那一刻重新拨弄起念珠。

即便豁出这条残命,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双手再次染上至亲的鲜血。

“夫人,凝雨扶你上床。”

重新整理好床褥的凝雨走了过来,扶着她走向床榻。

从前,方氏要靠安神汤才能无梦入睡,如今,她却主动张开双手迎接个又一个梦魇的侵袭。那些梦魇中既有盛开的鲜花,也有无尽的蝉雨,还有顺着他脚边流下混杂着鲜血的雨水。

当现在残酷更甚过去,噩梦也能成为避风的港湾。

不知不觉,方氏坠入闪现着过去片段的梦魇。雨声不断,有个人在她耳边不断问着

“留大的,还是小的”

而她哭着说

“小的”

惨白电光划过纸窗,映照屋内亮如白昼。

旱雷过后,世界重归死寂。

昏暗的夜色无尽蔓延,幽深暗蓝的苍穹忽然坠下瓢泼雨幕。从遥远的地平线上吹起了寒风,银针样绵密冰冷的秋雨落在旷野上的每一个人身上。

“大胆你们竟敢对陛下不敬,是想造反不成”

忠心耿耿的都御使拔剑指向包围他们的傅家军,怒目质问着为首的将军。后者不为所动,虎视眈眈地盯着被都御使保护在身后的沈素璋。

“都御使挟持陛下出逃,才是大逆不道想造反吧来人给我拿下这逆贼,护送陛下返回銮驾”

傅家军拥而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素璋轻而易举就被挤开了,国之君,摔倒在地无人在意。他刚从泥泞里抬起头来,都御使那怒目圆瞪的头颅就落到了面前。

“逆贼已经伏诛其余人等,还不缴械投降”

兵器落地的声音陆续响起,刀枪砸进水泊,激起阵阵水花。败兵被粗暴地绑起,张张或颓败或惶恐的脸倒映在浑浊的水泊中。沈素璋衣衫不整,靴中灌满泥水,踉踉跄跄地被人推上间无法从里打开的马车。

马车在大雨中返回驻扎营地,将军收回视线,给负责俘虏的亲信递了个眼神。

把把大刀扬了起来。

挥下的时候,雨水和血水从刀刃起甩出。

马车在众目睽睽下驶回营地,金戈铁马的傅家军沉默而肃杀地站立两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摇摇晃晃的沈素璋被人推进王帐。

王帐四角燃着火盆,在刺骨的冷雨飘零中依然温暖如春。无数面无表情的婢女和侍卫站在角落,名为服侍为监管之责。堂堂国之君,浑身湿透站在王帐中,竟然无人在意

“傅玄邈呢傅玄邈在什么地方我知道你定在等着朕,你给朕出来”沈素璋神色癫狂,像被人抽动的陀螺一样,快速地转着颤颤巍巍的身子,极度憎恨的目光左右扫视着帐中阴影。

王帐中只有他陷入疯狂的声音在响荡着。

帐外大雨倾盆,油布遮盖的帐顶不断发出沉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