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中。
那家人打发来管事处理此事,态度算的上良好,好声好气的赔了李家二百两银子。
说实在的,本来还在同情李家失了顶梁柱的村人,听到二百两银子的瞬间,顿时同情全部转化为羡慕嫉妒。
这年头在村子里买个壮小伙代服兵役,顶天了也就二十两。生死不论,就是人命价。
二百两足够李家人盖几间青砖大瓦房,买几亩上好的田地,再给两个儿子娶个能干的媳妇儿,后半辈子艺术无忧的生活了。
李婆子当下笑眯眯的收了银子,亲自将那管家送到村口,才依依不舍的回来。
这下问题来了,李婆子不愿意将李老头的买命钱拿出来办丧事,李家出嫁的姑娘听说亲爹没了,为了面子上好看,也不得不上门吊丧。
族中长辈晚辈来了一堆,就想早早地将李老头入土,因为李老头属于横死,最好再请几个大师在坟前念上几段经文,免得李老头阴魂不散,缠上李家人。
所有人都聚在李家狭小的院子里,墙角都挤满了人,一半儿是真心帮忙办丧事的,一半儿是想瞧瞧有二百两银子后,李家要怎么办
而李婆子的操作,村民的正常思路是永远都追不上的。
时砚上前劝说李婆子拿出银钱给他爹买棺材的时候,被李婆子一把推开,又累又饿,身体发软的时砚直接被李婆子推到地上,手掌被石子擦破,正在不停的流血,直接就晕了过去。
晕过去在醒来,就成了现在的时砚。
时砚只听李婆子唱念做打,对着一院子的人道“我老婆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嫁了个短命鬼,留下这一大家子可要我怎么活啊”
有人道直言道“李婆子,你就别装了
,你家三个儿子早就成年了,铁蛋兄弟去年还成了秀才,铁柱兄弟也是童生了,铁牛兄弟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你怎么就没法儿活了
我家要是有这么三个儿子,还有二百两银子,我肯定能活比现在还活的更好呢”
“对,李家兄弟还躺在地上呢,你倒是拿出个章程,说说这丧事到底要这么办现在可是六月天,尸体放两天就生蛆了,到时候大家伙儿谁肯帮着处理”
“李家兄弟死的惨,但好歹有二百两买命钱,这丧事说什么都要风光大办才行”
李婆子眉毛一竖,做出一副哀泣状“我家日子也就是大家伙儿面上看着光鲜,其实内里的苦有谁知道
铁牛虽然是伺候庄稼的一把好手,但我家总共就那么几亩地,若是年成不好,一年中有大半年是饿着肚子只能吃个半饱的。
还有家里两个读书人,尤其是铁蛋,媳妇儿去的早,孩子才五岁,要我这当娘的帮着养。
大家都知道,铁蛋的身体打生下来就不好,体弱多病,要细粮,要延医问药,零零总总算下来,每年花费几十两银子不止。
铁蛋每年读书光是笔墨纸砚的花费,一年地里那点儿产出根本就不够填这个窟窿的。
读书人的人情往来,就算每月请同窗好友吃一桌饭,也要好几百个大钱,四时八节还要置办体面的衣服,免得出去在同窗之间抬不起头,这些又是一大笔花费。
天可怜见的,老婆子我上个月还厚着脸皮去二女婿家借了十两银子,就因为铁蛋明年要去府城参加乡试,得给他做点好吃的补补身体
诸位都是乡里乡亲的,您说说,我家这样的情况,还能拿出银子给老头子大操大办吗我不知道老头子他死的冤吗
我当然知道。
但活着的人总比死了的重要啊这些银钱可都是留给铁蛋将来科举用的,每一个铜板儿都要用在刀刃上
就当是老婆子我和铁蛋对不起老头子,算我们娘两欠他的,等铁蛋将来出人头地了,老婆子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老头子坟前,给他磕头赔罪”
李婆子对院中诸人行了个礼,泣不成声道“今日一切从简,烦请大家帮忙,将我家老头子给葬
了吧让他安安心心的去,别为了这些糟污事烦心。”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人已经开始动摇,甚至同情李婆子了,知道真相的人想上前斥责李婆子一派胡言,颠倒黑白。
没等这人开口说话,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男声“娘,您,您实在,实在是”
话没说完,但人群瞬间让开一条路,将在人群后跌跌撞撞起身的时砚露了出来。
时砚脚步踉跄,浑身发软,面色蜡黄,都是好几顿没吃饱,饿出来的。加上今天一早起来就听闻噩耗,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还被刘婆子一推,流了不少血,整个人的状态十分糟糕。
族人看到时砚的样子,忍不住皱起眉,有亲近的人想上前扶一把,都被时砚拒绝了。
时砚走到李婆子跟前,举起一双血淋淋的手,手背上瘦的青筋毕现,是真正的只剩下一把骨头。
右手中指和拇指上厚厚一层茧,和常年下地干活儿的大哥掌心的老茧比,有过之无不及。
时砚踉跄着将这双手指拿出来给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