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梨埋头往前游,无意识中加快了速度,结果不小心在医务室门口撞到了一个腰扭伤的学生,撞得他“哇啊”地叫了一声,于是赶紧向对方道歉。学生骂骂咧咧地进去了,星海拉着她的胳膊,往旁边拽了一些“怎么这么不小心。”
哪怕隔着袖子,被星海触碰那一下,也让梵梨禁不住感到罪恶。
她在心里说服自己,没什么好罪恶的。她和苏释耶私会,与星海一点关系都没有。星海只是好朋友,她没必要向他交代所有私事。可是,当她抬头,看见星海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就觉得自己像个罪人,有一种被天使用包容眼神注视的错觉。
好吧,既然他们是好朋友,她就更没有必要向他隐瞒。她对当当也没隐瞒不是就当普通聊天,跟星海摊开说好了。
“前两天,我不是一个人在复活海旅行。我去了临冬海。”
“临冬海”星海不解道,“临冬海很远。你怎么去的”
“乘私舰去的。”
“这么快的私舰”星海先是一愣,想到梵梨的经济条件她支付不起这么贵的交通费,但很快,他眼神黯淡了下来,“我懂了。你是跟男生一起的。”
“嗯。”
“发展到哪一步了”等了很久,星海低声说,“接过吻了”
梵梨没说话。
又过了一会儿,星海声音更低了“到最后一步了”
梵梨立即抬头,摆手“没有怎么可能”
有大概五六秒,海水里都弥漫着一股审判死刑般的尴尬气息。面对星海的目光,梵梨底气不足地低下头,看见一只蓝鳍刀鳅鱼钻入沙地中藏起来,她自己也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去。然后,她听见星海平静地说“挺好。恭喜你了。”
梵梨抬头,发现星海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恭喜她,就像恭喜当当、霏思、琉香一样。本来她想,如果他生气了,她就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说明自己对苏释耶只是头热,并不会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但现在看来,好像没必要。星海确实只把她当朋友。
看来,之前她以为他们之间有一点点点点超出友谊的感情,都只是错觉。
当朋友挺好。挺好的。她也不用跟他解释太多,也不用再感到罪恶。被苏释耶吻得春心荡漾这种傻事,自己买单,自己记住教训就好了。
放学以后,星海问她有没有人送她回家,她也不太想麻烦他,只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于是,星海也没再多问,停止了每天接送她的“例行工作”。
不仅如此,除了上课还会和她们的小团体坐在一起也是坐在蓝思身边,其他时候,他没有再来主动找梵梨。即便在食堂遇到了她,他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就跟其他男生一起用餐去了。
随后,十二月结束,新的一年到来。因为海族的寿命都很长,在光海的文化中,过年没有那么重要,新年只有一天假期,海族们也只会小聚一番。
但梵梨的新年过得一点都不好。
楼下来的新租客是一个黑线鳕族男子,他身材短胖,离异十二年,隔着银灰色的鳞片都能看出,他的尾巴上没什么肌肉,全是五花肉。他的腰际两侧以下到尾巴根部,有两条长长的黑线,就像是一条为了切五花肉用标记笔画上去的切割线。和当当、梵梨自我介绍时,他红菜头般发红的双颊和鼻头更红了,看了当当的荧光线一眼,说“我们俩都有线呢”,把当当恶心得话都没说完,就跑到房间里干呕去了。
黑线鳕族有底栖习性,所以黑线男老是喜欢待在一楼,一滩肉泥般躺在沙发上。又因为他们的鳔脏可以当成一架体内鼓来敲,他还经常一个人发出“咚咚咚”的怪声音。当当一个劲儿抱怨说吵死了、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神经。
当当不想看到黑线男,也不想让伯恩看见自己这么惨的样子,只是蜷缩在房间里,拉也拉不动,跟得了自闭症一样。
红妹妹和红太太不,是新的红先生,掏出早就备好的私房积蓄,搬到了市区里相较干净的环境居住,寄给梵梨的新年贺卡上,都贴着他们俩一起旅游的幸福照片新红先生一把搂住红妹妹,在她额上狠狠吻了一下;红妹妹对着镜头的位置比了一个心。背景是不知名热带海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见他们的贺卡,梵梨更加觉得想念他们。
又翻了翻当日的邮件,她陆续收到了双思夫妻、琉香、尤灿还有另外几个同学的贺卡,她也立刻就回复了他们。剩下最后一个金色的信封,她本以为是星海寄的,但邮戳上的印记却是一只口衔红宝石的鹰。邮戳上写着圣耶迦那。
梵梨小姐,
新年快乐。每天都在想你。
苏释耶
自从知道苏释耶和所有捕猎族一样,是个花心大萝卜,她就对他彻底失去兴趣了。刚回来的两天还有些意难平,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即便睡着了,苏释耶也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但现在,只要她不去回想四次亲吻的过程,不要去想他的脸,她的心情就很平静。
苏释耶不是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