橼阁
沐澈一进踏进橼阁的门, 连停都没停就直接上了二楼。推门进去的时候, 沐沣依然是在泡茶,似乎自从顾启珪离开后, 他就没有挪动一下。
沐澈木着一张脸,没有出声就自动坐在了沐沣的对面。
“尝尝, 还不错的, ”沐沣递给沐澈一杯茶。
沐澈没有拒绝直接把那杯茶一饮而尽, 其实现在茶已经完全凉下来了,在这样冷的冬天里滋味其实不好,但是沐澈也没有说什么。
“阿澈, 我尽力了的,”沐沣呢喃,尽力配合所有人, 尽力想要活在这个世上陪着沐澈。他原先想着, 起码也得等着帮着阿澈坐上了那个位子才行, 可是啊,他这身子实在是等不起了,恐怕撑不到那时候了。
沐澈没有讲话, 眼前这人是他二哥, 没有他就不会有自己的今天。沐澈看着沐沣, 明明送他去江南的时候,这人虽然内里有些虚弱, 但是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挺健康的样子。但是现在呢, 颧骨塌陷, 手腕上的青筋凸起,只一眼看去就知道他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阿澈,就依我一次,这段时间,我就在京城呆着吧。”沐沣说着,语气还是淡淡的。
沐澈好久都没找到自己的声音,他知道自己只要说让他回到安庆去,沐沣就不会拒绝,但是沐澈突然觉得没意思了,他很清楚沐沣这段时间在江南过得什么样的日子,也知道江南吴柳神医并没有什么确切的办法能祛除沐沣体内的残毒,突然之间他就想清楚了。
“想留下,就留下好了,你是兄长,什么时候轮到我做主了。”沐澈闷闷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沐沣笑着说道,这个地方,是他自小生活的地方,这里有他的亲人和朋友,他熟悉的人都在这边,他不想自己有什么事情的时候,还呆在江南,离这些人这么远。
自那日之后,顾启珪是把二皇子的事情放在了心上的,但是却不得其法,后来也没有再次见到沐沣,但是顾启珪还是从吴思那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觉得自己还是有些难过的,毕竟相处了这些回。
今年的十二月,天气更了冷了起来,顾启珪有些担忧远在北境的顾国安,他不知道爹爹那到底怎么样了,但是京城都这样冷了,在关外的北境,顾国安那里肯定更是寒风刺骨。再加上这一段时间,北境一直没有信传回来,弄得整个大房都有些担心。
不过,朝廷那里也并没有收到什么打仗的消息,倒是让顾家人松了一口气,起码心里有个底了,大家都猜想应该是因为大雪封路的原因,致使信息传递不及时。
不管亲友怎样的担心,这过了腊八就是年的传统依然还在,这腊八才过,京城各个街道上就有了年的氛围,顾启珪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现在也免不了精神振奋。今年的冬日算是他最后一个假期,等他参加了会试,不论成绩的好坏,都应该有差事在身了,那时候可不比现在这样清闲。
再加上这也是顾烟茗在家中过得最后一个年,所以今年格外不同些。姑娘家的都金贵,也多有局限,照现在的情势来看,张文麟要留在江南好长一段时间,照朱氏的意思,是想让顾烟茗跟着一块去的,毕竟新婚小夫妻,长久不见到底不是个办法,再说等到成亲的时候,张文麟应该已经在江南站稳脚跟了,跟着去也无妨。
顾启珪也没说什么反对意见,现在圣上现在明显是想培养张文麟掌管江南盐铁的,确实也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不过这时候担心这些都太早,毕竟都还没有成亲呢,还不知道人张家是怎么个意思呢,这事儿也算是暂时搁置。
一直到除夕那日早上,朝廷那边送来一封自北境送来的信笺,确实是因为北境大雪封路,就是送信的也是好不容易才出来的。这其实是一封普通的家信,只是给家里人报平安,但是这让顾家大房算是过了一个好年,在过年这样的日子也没有什么比平安更重要的事情了。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会在一个人最是舒爽的时间里给人最是沉重的打击。那个消息传来的时候,顾启珪正在书房里温书。随着会试的渐渐来临,他身边人比他更是关心他的学习,有什么事情都不敢轻易找他了,唯恐打扰到他的学习。顾启珪也理解家里人的苦心,因为在乎所以担心,他都是怀着感恩的心接受的。
当时他正在做一篇策论,是师父给的命题论时宜,其实这种题目有些偏,科举基本不会考到,但是因为知道什么时候适宜干什么,也是一个为官者的基本素养,所以比起做策论这道题目,来说,这篇文章重要的是它的内容,能让人心静下来。
但是不知怎的,那日顾启珪一直不能静下心来,一笔一划的字也总在最后一笔频频失误,在白纸上留下厚厚的墨汁,这对顾启珪来说很罕见,除了小时候练字时,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这种体验了。就是接连换了两只手,还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爷,出事了。”顾十六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音中夹杂着惊慌。
顾启珪心里咯噔一声,就在十六进来前他刚废了一张纸,然而刚刚换的这张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