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群山市中能电厂小学开学了。
五年级小学生林其乐在前头带路,和四个男生浩浩荡荡,又往那座大山里进发。
可山路的尽头仍然没有桥,没有路。林其乐撅了撅嘴,她红色的皮鞋踩到了悬崖边上。
时隔一年,为什么还是过不去呢。
“为什么没有人在这里修一座桥”林其乐问。
余樵说“你来修吧。”
林其乐抬起头,望向悬崖对面,那充满了诱惑力的未知的旅途。
“你们说,要是我们将来在这儿修一座桥,要叫什么桥好呢”林其乐问。
蒋峤西是第一次徒步来到大山深处。从小到大,他从未参加过什么夏令营,也没经历过春游、秋游,很少去到野外。
他有些出神了,抬头望着那些高至天顶的树冠,脚下踩着厚厚软软的松针。
“蒋峤西,你说叫什么桥好”
“都行。”蒋峤西轻声道。
林其乐不解“难道要叫都行桥”
杜尚蹲下身,在一棵树下拨弄地上的松针,他说“你们看这儿有蘑菇”
蔡方元一屁股坐在了树下,他还在翻看手里崭新崭新的徐若瑄写真书这是蒋峤西从香港给他带来的,这回他一定要藏好了,让谁都找不着。
蒋峤西不仅给林、蔡二人带了礼物,还给杜尚买了一盘i yah,给余樵买了奥尼尔的可动人偶。
教导主任站在门卫室里,翻看学生名册。他嘴里骂骂咧咧的“新来的四冠王也跟着林樱桃跑了”
林其乐等五个小学生,双手双脚爬在水泥地上,从门卫室前偷溜着手脚麻利爬进了校门。蒋峤西有点不习惯这么做,被林其乐抓住了手,硬拽着溜回学校。
林其乐上五年级了,她个头又蹿高了些,对着镜子看,有一双小长腿了。林电工给她买了一辆自行车,又买了一台复读机,让她上学之余也好好学习英语。
林其乐不爱学英语,只想学骑自行车。余樵老早就会骑了,杜尚那个笨蛋摇摇晃晃也骑得差不多。
林其乐第一次尝试,骑了没两下就连人带车翻倒在路边。她的膝盖擦破了,伤口粘了土,还有血。林其乐的脸皱成一团,她在蔡方元的笑声中坚持着站起来,扶起自己的自行车,第二次坐上去。
蒋峤西坐在路边看蔡方元收集的小浣熊水浒卡,他抬起头,瞧见林其乐裙子下面的腿微微打哆嗦,一看就很疼。林其乐把脚踩在车蹬上,认真扶住了车把,一鼓作气,又要开始骑车。
蔡方元扬起手里的卡牌“你看,我有三张吴用想要哪张,随便你挑”
他感觉蒋峤西在身边蹭地一下子站起来了。
林其乐又没骑稳,蒋峤西还是慢了一步,差一点就能扶住她的车把。
这一下就不是林其乐自己摔倒了。蒋峤西被她一下子扑坐到地上,还有林其乐自行车前面翘起的那支粉红色车灯,直接在蒋峤西额头上刮了一道,蒋峤西把头一扭,不然划破鼻梁都有可能。
整个群山工地,一时间就听不见别人的声音了,每条街上都回荡着林其乐的嚎啕大哭声。
林电工下班回家,听着自家闺女还坐在门口台阶上一抽一抽地哭。蒋峤西的额头已经被职工医院的护士阿姨擦过了碘酒,贴了创可贴,什么事也没有了。
“会”林其乐抽噎着,哭得直咳嗽,“会不会破相啊”
蒋峤西说“是我破相,又不是你破相。”
那辆罪魁祸首就在门口停着,连摔了两次,车链子都掉下来了。林电工安慰了樱桃一会儿,然后从家里找出工具箱,蹲到了车前去修那辆车。
林其乐中午吃完饭,又要去学车。林电工给她把座位调低了一些,林其乐坐了上去,两脚踩住了地。
一开始林电工扶着车把,几乎是抱着女儿往前走的,慢慢的,林电工放开了护在林樱桃身后的手。
等他把车把也松开的时候,林其乐真的会骑了,她飞一般绕过了工人俱乐部前的广场,她的屁股离开了座位,两条腿逐渐伸直了,如有神助,踩着自行车飞快往前骑。
蒋峤西走到路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林其乐骑得越来越快,她天生爱闯荡,天不怕地不怕。一辆自行车从她身后追上来了,林其乐偏头一看,不是别人,居然是卫庸那个小混混。
卫庸说“林樱桃,你快撞墙上了”
“要撞也是你先撞到墙上”林其乐喊道。
她两条马尾辫在风中横漂,连裙摆也扬起来了。林其乐一瞬间骑过了爸爸和蒋峤西面前,反倒是卫庸按住了刹车,在林电工面前一下儿停住。
“林叔叔。”他眼皮混不吝地一抬,还挺有礼貌地叫了一声。
瞥了林电工旁边的蒋峤西一眼,卫庸骑上车子就走了。
蒋峤西从没见过哪个父亲,是像林电工对林其乐这样放任自由。林其乐一学会了骑车,就疯一样地骑,林电工既不斥责,也不干涉,他在放纵她的天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