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建没有万分把握。
他只将眼色一沉,道“你笃定傅煜会去京城”
“绝对是他领兵”魏天泽抬剑,在舆图上一指,“傅家的图谋,诸位都清楚。放任叛军攻破进城,傅煜一旦先于我们进城,原本属于惠安帝的东西,就该属于他。这种大事,不可能交给偏将去做。”
“屁话”那位先前差点被魏天泽留守的老将冷哼。
魏建跟这些老将相处多年,知道彼此性情,看了眼那位的神情,便知其意。
遂嗤笑了下,在魏天泽肩上拍了拍,“永宁的兵马使是傅煜,节度使却是傅德清。首功归了他,傅德清去喝西北风当老子的正当壮年,他做儿子的就”说到这里,意思已十分明白,只意味深长地看了魏天泽一眼。
魏天泽碰上那双狠厉又带几分警告、怀疑的目光,心里猛地一跳。
在齐州十数年,他知道傅家父子的性情,凭着这半年陆续探来的军报,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猜个大概。譬如与许朝宗的往来、在京城的布置、吞并宣州、收服赵延之,种种要事,悉数付于傅煜之手。而傅德清所做的,只是坐镇永宁,免除儿子后顾之忧。
也因此,这回京城的事,定会是傅煜亲自解决。
但这些些,都只是他的推测。
而魏建本性贪婪,极享受大权在握、高高在上的位置。这些年紧握着权柄,不敢有半点放松,哪怕对最器重的嫡长子魏长恭,也是既器重栽培,又暗自提防。以己度人,自然认定傅家权柄会牢牢攥在傅德清手里。
若他执意力陈傅家的情形,魏建非但不会信,甚至可能会起疑心。
十数年的分离,被幼年舍弃、作为棋子、没养出感情的儿子,在魏建心里能有多少分量经得起几次猜疑
魏天泽一时语塞。
倒是那位老将附和道“京城那边,必是傅德清亲自出手。傅煜前两月在泾州盘桓,想必是为此事刺探消息。如今父子兵分两路,是想围魏救赵,逼迫将军自乱阵脚,为后方安定分兵救援。若将军不救,傅煜夺了遂州,隔断咱们的后路,到时候,处境就难了。”
魏建颔首,颇以为然。
遂有人建议,“要对付傅煜,还是小将军最合适。”
“有道理,上回长武关之战,我们就是吃了不知敌兵的亏。傅煜的本事、打法和弱点,小将军最清楚,且小将军智计过人,想必有办法对付。”
这般几句劝谏,魏建也觉妥当。
若后方安稳,他自然想尽量多带人去京城,奈何事已至此,后院起了火,总得有人回去。遂不顾魏天泽的反对,命他回兵营救。
魏天泽气闷难当,却劝不住魏建,只能忍气含怒,带几位将领往回赶。
在他走后没多久,魏建便遭到了阻拦由傅德清亲自出手,在必经之地设伏。
这原本是京畿守军的地盘,如今因郑彪的围城突袭,已然疏于防守。傅德清忽然跳出来,着实出乎魏建所料。没了魏天泽,傅家众将摸不准傅德清神出鬼没的打法,加之夜色黑沉,傅德清且战且退,纠缠阻挠,硬生生拖住了魏建进兵的脚步。
战事时机稍纵即逝,这拖延出来的空隙,足以敲定生死。
天色将明时,细雨淅淅沥沥。
已阴沉了数日的京城,自昨晚下起雨,到此刻仍缠绵不止。
郑彪一路所向披靡,冲破京畿守军的防线后,于昨晚半夜杀入京城,奔向皇宫,凭着那股一路屡战屡胜的骄纵得意劲头,将禁军杀得七零八落。
傅煜冒雨整兵于二十里外,因勤王而公然踏入京畿的两万人马整齐列队,静肃无声。
斥候飞速往来,待郑彪杀入皇宫、击溃禁军的消息递来,当即挥兵前行。
若早一分,便没法借刀杀人。兵攻京城、弑君篡位的名声,能让别人担最好。
若晚一分,贼军杀得兴起,没了禁军抵抗,若将刀锋对准无辜百姓,便有失本意了。
细雨浸透衣衫,马蹄踏过软泥,如闷雷滚滚而至,不过转瞬之间,如黑云压到京城。
郑彪才拿下皇宫,巨大的惊喜冲击之下,还没来得及庆祝,便听到了勤王之军攻来的消息。他从楚州的土匪窝里,以微末起身,一路所向披靡,收编乱民和投靠而来的兵士,若起初还有几分畏惧,此刻却都变成了骄矜自负。这一路碰到的官兵虽人多势众,却都不堪一击,就连京畿守军和禁军也不过如此,何惧其他
打哪里来的,赶回哪里去
郑彪满心豪情,乱兵斗志昂扬,却在遇到傅煜的剑锋时,轰然粉碎。
整夜无眠的京城里,家家紧闭门户,躲藏着不敢开门窗,街巷之间,横行的乱兵碰到训练有素的傅家军,溃散四逃。京城的地图割据,傅煜了然于胸,进城前已然分派了兵将,各领一路,如密网般压过去,将残寇驱逐殆尽。
而傅煜则身披重甲,带着杜鹤和二十名护卫,直奔皇宫。
那里,等待他的,应该是狂喜与惊慌交织的郑彪,应该是身首异处、死在皇位的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