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烟波,匆匆回前面的佛殿,找住持借笔墨。
她没能耐救傅昭,哪怕赶去傅家报信,也未必能见着傅德清。
但有人能。
攸桐强压着紧张,迅速写清缘由,而后封起来出了东林寺。
她的身上时刻带着傅煜给的那枚铜哨,方才在后山惊动那几个和尚没敢吹,此刻却少了顾忌,寻个僻静的地方,避过旁人,噙到嘴里用力吹响。哨声清亮,响彻山间,她吹得没章法,便只含示警求救之意,旁人听不出端倪,傅煜麾下的人却听得明白。
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便有两人纵马而来,俱做行客打扮,却身形精干。
攸桐因怕人多眼杂,闹出动静后会惊动后山的恶僧,选的是僻静无人之处。
那两人没瞧见乱事,只有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站在红墙边,远处两位丫鬟等候,相顾诧异。
见攸桐站在佛寺墙外又低低吹了一声,才翻身下马,大步赶过来。两人不认得她,却知道能拿到这铜哨的,不是同道中人,便是与傅家有密切牵连的,身份非同寻常,便各自拱手行礼道“姑娘吹这铜哨,是为何事”
“两位归哪位将军管”攸桐问。
“左将军。”
攸桐当然不知此人是谁,但对方上道,显然不是闲人,便又道“可否看看令牌”
对方并未推拒,果然给她看了一眼,跟傅煜曾给她瞧过的极像,若她记得没错,据徽记推测,这令牌的主人品级还不算太低。
攸桐再不迟疑,掏出封好的信递过去。
“有人绑架傅家小公子,藏在佛寺后山,烦请两位找人盯着,切勿打草惊蛇。这信请务必送到节度使大人手上,请他设法营救。”说完,怕他们不信,又补充道“他认得这笔迹,不必担心。对方瞧着凶悍,请务必小心,免得伤了小公子性命。”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听在对面两人耳中,却如霹雳震响。
在齐州地界绑架节度使的公子,这是何等胆大妄为且不久前,军牢那边刚出了点事,上峰忙着调人追查,风声极紧,难保不会与此事牵扯。
两人稍稍色变,哪敢怠慢,当即拱手谢过攸桐。
傅煜麾下纲纪严明,行事也有章法,紧急之事该如何处置,事先皆有约定。两人知道轻重,一人快马往城里递信,另一人则去寻上峰往东林寺周围派遣人手。蹄声哒哒远去,很快便消失在山道拐角。
攸桐记挂着傅昭,又不敢孤身去后山犯险,一颗心悬着,掌心皆是汗。
待消息递出,不敢多留,抬步便往春草烟波那边走,想赶紧回寺里人多处。
殊不知墙后的石塔旁,有人疾步赶来,瞧见她时,目光霎时顿住。
魏天泽捉了傅昭和贺清澜,命人藏到寺里以备急需,又叫接应之人故布疑阵往别处引后,便打算孤身逃离。谁知那军牢里应变倒快,想来是很快发现他逃走的事,他才逃出来不到小半个时辰,这附近便已有了调人围剿的动静。
若不是魏天泽久在傅煜麾下,深晓其中门道,怕是早已撞入罗网。
好在对方只是搜查,尚未摸到他的踪迹,魏天泽不敢往前冲,便只能退往东林寺。
对方人多势众,他即便有魏建派来的人接应,深山密林里孤掌难鸣,也不可能躲过傅家的网。但东林寺却不同,那儿有僧人、有香客,僧人中混有魏建派来的内应,香客更是男女混杂、老弱妇孺皆有,方便他趁乱施展手段。从前奉命行事时,凭借这般环境逃出生天的事,已有过许多回。
魏天泽主意既定,便往东林寺撤,打晕一位落单的香客,迅速换了衣裳。
换衣裳时听见熟悉的哨声,也不知是何动静,待易装毕,便摸过来。
谁知如此凑巧,竟然就瞧见攸桐独自站在墙外,往丫鬟跟前走,也不知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