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显然没这等自觉, 甚至唇角不知何时压了点笑意。
眼神亦带着温度,黏在攸桐脸上。
屋里灯烛昏黄,她坐在桌畔, 身上是一袭海棠红的立领寝衣, 每一粒盘扣都系得牢固。满头青丝晾得半干, 墨缎般披在肩上, 漆黑的头发衬着柔白软腻的肌肤,比素绢勾勒的水墨还好看。
那双带点诧异的妙丽眉眼低垂下去,姿态柔旖。
而她秀致的脸颊, 不知是何时攀上了可疑的微红,白嫩的耳廓梢也染了晕红。
傅煜心领神会, 却不动声色, 只缓步走过去。
“怎么,不想去赴宴”他又问。
“没, 我等的就是这请帖。”攸桐埋头, 看着他趿着鞋走过来, 寝衣轻晃。眼皮微抬, 看到傅煜胸前的寝衣仍敞着,走得近了,烛火晃了下,他胸腹紧实的轮廓被照得清晰分明, 纵横的纹路瞧着硬邦邦的, 似蓄满了力道。
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战神悍将, 这容貌身材, 啧啧。
攸桐并非青灯古佛心如止水,担着夫妻的名声共处一室,他满身热气,只穿了寝衣,沾着未干的水珠,这诱惑着实容易叫人心猿意马。好在她不是色令智昏的人,这男人性情深沉难测,又心高气傲,律己自持苛刻,待人也未必宽厚,他背后的傅家更是规矩束缚、女眷难缠,想起来就叫人头疼。
浑身上下,除了那铁腕,傅煜大概也就只剩这一处优点了。
看看就好,看看就好。
攸桐眼观鼻鼻观心,思绪往佛寺里逛了一圈,压住冒出来的念头,喝了口茶。
傅煜还不肯走,甚至躬身下来,取了那请帖慢看。
他一躬身,没系紧的寝衣便兜敞开些,露出半幅胸膛,一丝一缕都没遮掩。
男人热乎乎的气息,立时将她笼罩,目光瞥过去,里面风光更是烫人的眼睛。
攸桐简直想喊救命,躲逃一般站起身,偏头对着他,状若无事地道“徐淑做贼心虚,抵死不肯承认从前造谣的事。不过在留园时,我曾提到,要她和睿王帮我洗清身上的脏水。这宴席是绝佳的时机,我很想去。”
“好。”傅煜沉声,看着她脸颊上愈染愈红的颜色,眼底都攀上笑意。
攸桐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如芒在背。
斜眼瞥了瞥,那人仍然没有穿好衣裳的意思。
她忍无可忍,提醒道“屋里没笼炭盆,穿好衣裳,当心着凉。”
“唔。”傅煜垂目看了看寝衣,用一种近乎无辜的声音说道“盘扣松了。”
攸桐诧然瞧过去。方才她的目光被里头胸腹勾着,几乎没留意寝衣,此刻细瞧,果然看到盘扣松垮垮地吊在哪里,对面的扣环也松了一半。也不知道傅煜究竟怎么睡觉的,一样用细密丝线缝着的盘扣,她这儿牢固结实,他却穿成了那样
不过,这也算是她这名义上的少夫人疏忽了。
攸桐没办法,只好向帐外道“春草,拿笸箩来。”
春草应命送进来,傅煜却忽然踱步走向床榻,背朝着她们,只留个后脑勺。
攸桐有种扶额的冲动。
成婚小半年,对傅煜此人,攸桐如今也有了点粗浅的了解。
在外是威风凛凛的兵马副使,手腕狠厉,铁骑所向披靡,行事严毅端肃,齐州内外无人敢撄其锋芒。到了内宅,才会流露出些小心思譬如在吃火锅时将虾滑藏起来慢慢吃,譬如在被她拂了脸面后故意威胁吓唬她,譬如此时掉头朝内,显然不肯让外人瞧见寝衣里的胸膛。
攸桐无法,只好让春草穿好针线,再退出去。
帘帐垂落,屋里只剩夫妻独对。
攸桐拿着针线过去,想让傅煜把衣裳脱下来,转念一想,傅煜寝衣里估计只穿了亵裤,若这会儿脱个精光,气氛怕是要尴尬到极致了。遂打消这念头,只提醒道“夫君坐吧,我先缝上,凑合着用,明儿再叫人拿去换个新的。”
傅煜回过神,瞥她一眼,“凑合着用”
“能耐有限,惭愧。”攸桐厚着脸,揪住他寝衣,慢慢缝补。
傅煜便站在那里,敞了衣领,任由她摆弄。
两人离得近,她将青丝披散在肩,垂首贴在他跟前,认真缝补的姿态曼妙。也不知她沐浴时用了哪种香汤,发间清香幽淡,很是好闻。
傅煜忍不住,轻嗅了一口。
这动静没能逃过攸桐敏感的耳朵,她怕气氛尴尬,硬着头皮想辄,很快就有了话题。
“十六那日设宴,若是太过突兀,未必能叫旁人信服。我听说过两日城外的金坛寺有祈福法会,每年都有许多官宦和公侯府邸的人过去,也有百姓进香。不如咱们先邀睿王往那里走一趟,先传出点风声。京城里爱嚼舌根的人不少,事儿传出去,等睿王府设宴时,旁人有意打听,这事儿就能事半功倍了。”
她说完时,手底下也蛛网般仓促缝好了盘扣,便拿银剪剪断,抬头道“夫君觉得如何”
傅煜不置可否,只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