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她是小师姐啊。
喉间腥甜的血被死死压下,楚明筝意识有些恍惚,动作没停。
天边的黑气越聚越多,又一道魔潮奔涌如海浪,少女凝神聚力,在舌尖蔓延的血腥气里,陡然听见伏魔录的一声大叫“等等――快看天上”
她没反应过来,猝然仰首,望见一瞬白光。
那白光如刀似剑,所过之处凛然肃杀。
魔浪本是肆无忌惮,在这势不可挡的杀气之下,竟是溃散如蝼蚁,转眼间浓雾散开,一轮月色清幽,映出几道熟悉的影子。
“楚师妹”
骆明庭的退堂鼓飘飘悠悠晃在半空,落地的刹那发出一声闷响。
白也沉声“抱歉,路上遇到不少魔物,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身侧的云衡默然不语,将楚明筝扫视一遍,右手微抬,掐出疗伤的法诀。
伏魔录长长出了口气,精疲力竭往下仰躺,被楚明筝小心接在怀中“御器飞行古战场不是禁止御器吗”
“那是百门大比的规矩,都这种时候了,去他的规矩。”
云衡从储物袋找出几颗丹药,一股脑塞在楚明筝手中“百门大比还不允许发传讯符呢,你们不是照样送了过来”
他们都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楚明筝一向循规蹈矩,收到她传讯符的一刻,便下意识有了不好的预感。
得知秦萝出事,所有人都立马赶了过来。
包括看上去很不靠谱的姬幸。
陆望眉头紧锁,破开一团浑浊的黑烟“楚师姐,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江星燃泪眼汪汪,眼眶红得像桃子“师姐,秦萝她到底怎么了我们要怎么才能救她啊”
他话音方落,天边忽有风声大作。
直到这时,楚明筝才发现那片驱散了邪魔的白光尽数来源于一点。当魔潮逐一化作齑粉,宛如白昼的剑气凝聚消散,烈烈剑意里,勾勒出颀长挺拔的少年身影。
秦楼浑身带着杀气,手中长剑嗡鸣不休,落地抬眸之时,溢出一片愠怒的戾意“我妹妹在哪里。”
原本孤零零的寂静废墟,倏然多出数道人影。
数道本不应该出现于此的人影。
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天道静默不语,定定看着古战场中四散的灵力。
它终究还是放心不下秦萝,特意翘了班,来到这个位面静候结局。
楚明筝,秦楼,陆望,白也。
在既定的命运里,他们本该陨落于更早一些的时候,不可能踏入古战场半步;至于姬幸、骆明庭与云衡,理应是与秦萝交情泛泛的角色。
真神奇。
倘若楚明筝死于几个月前的心魔之灾,方才邪魔来袭,以姜之瑶的战斗水平,一定早就没了性命。
而其他人的出现,则给予了姜之瑶继续破解阵法的可能性。
一切本该结束在她被偷袭而死的时候,如今发生的种种,全然超出了命运设定好的轨道。
饶是近乎于全知全能的天道,也忍不住从心底发出疑问
可她当真能够解开吗
簌簌狂风锋利如刀,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撕裂脆弱的皮肤与裙摆。
姜之瑶想也没想,径直扑上跟前的厚重古书,用身体挡下风刃的撕扯。
云衡手疾眼快,迅速念出护身法诀,蹙眉低头“还好吗”
他问的自然是姜之瑶本人,没成想对方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咧嘴扯出一个大大的笑“你放心,它没受伤祖师爷拿命换来的东西,我还是得好好护住的。”
她说罢又握了笔,不去理会身边的杀机四伏,也没管身上的鲜血淋漓,继续埋头写写画画。
老祖宗拿命换来的东西。
寂静湮墟里,同样身穿翠色长裙的女修扬唇轻讪。
阁楼岑寂无声,曲道知看着与自己仅有一墙之隔的姑娘,指尖悠悠一动,随她一并勾勒出七杀阵法的轮廓。
乾六,兑七,离九。
身后是陪伴了她千百年的书架,高大而沉默,好似巨人。
包括她在内,湮墟里的一切都是消失于现实之中、即将被遗忘的东西。
除了她房中的一册又一册古书。
想来真是讽刺。
从踏入仙途起,曲道知唯一的心愿,便是活上个千年百年,破解所能见到的一切法阵、学会所能找到的一切法诀,她是个万里挑一的天才,且有自知之明。
当她把这个理想告诉师傅,得到一声善意的笑。
“可法阵法诀那么多,只凭你一个人,怎么能全部破解呢。”
师傅说“更何况修道之人亦有寿命,要想活到千岁万岁,谈何容易。”
曲道知很不服气。
师傅说过,她的天赋在当今独一无二,比所有法修都强,凡是她想破解的术法,无一不是迎刃而解、手到擒来。
要是能一直一直研究下去就好了。
直到某天,曲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