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娇娇久久都不能消化掉这个信息。
她迷迷糊糊捧着南瓜子到了知青点, 洗菜的洗菜, 拔鸡毛的拔鸡毛, 大家都在忙碌,唐振华正在烧火, 他走过来接过唐娇娇手里的东西。
“娇娇先到边上坐着跟大家聊聊天,还要等一会才能吃饭。”
唐娇娇点点头,和几个相熟的人打过招呼, 便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身绿色军大衣, 身形修长挺拔的陆之延此时已经恢复一贯的清冷, 举手投足间尽是指点江山的气魄, 仿佛刚刚落荒而逃的人不是他一般。
再看蒋思涵, 和其他女知青说说笑笑干着活, 脸上并无半点阴霾, 也仿佛跟没事的人似的。
唐娇娇随手抓起一把南瓜子, 一边嗑, 一边暗中观察着,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原有的轨道,但她还是很佩服他们的豁达。
陆之延感受到唐娇娇频频扫过来视线,也忍不住偏头往她那边看。
正在嗑瓜子的唐娇娇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心脏跟着“突突”两下乱了节怕。
蒋思涵的话犹在耳边,她赶紧移开视线,若无其事看向其他地方,别人看不到的耳根已经悄悄泛起了红晕。
两世为人,唐娇娇都没有谈过恋爱, 也没有喜欢或者暗恋过异性,甚至和异性接触的机会都不多,她并不清楚“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或者感觉。
她之前对陆之延过多的关注来源于他是书中的男主,她用的从来都不是欣赏异性的角度,而是一种旁观者看故事的心态。
刚刚蒋思涵忽然告诉她,陆之延很可能对她有意思,她除了难以置信,心里还腾起了一种很怪异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她说不上来,那也属于一种“怕”,但不同于以前真正意义上带着畏惧那种“怕”,那是一种很她陌生,本能想要去和它对抗的情愫,她说不出具体的感觉。
唐娇娇甩了甩脑袋,努力把这种陌生的感觉甩开,把注意力转移到南瓜子上来,使劲地嗑。
没有人看得出此时表面上云淡风轻的陆之延,内心却不是那么平静。
刚刚唐娇娇怯生生的一眼,再若无其事移开,他仿佛能感受到她轻颤的睫毛像是扫在他的心尖上,连带他的心脏都不规则地跳动。
陆之延淡定了拿过搪瓷杯抿一口茶,压下心底的异样,不一样了,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他需要一点时间去好好捋一捋,理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晚餐是十几个人的通力合作,五点刚过,所有的菜就已经上桌。
陆之延被摁在主位上,桌上是这个年代里难得一见的丰盛菜式,吃得比过年还好。
唐平唐安家养了一整年的鸡,做成最地道的白切鸡,唐振华领着大家冒着严寒抓回来的鱼煮了一大锅豆腐焖鱼,唐娇娇贡献出来的红烧肉,唐振华和水木他们好几家凑起来的鸡蛋做了一大盘葱花炒鸡蛋,大山家贡献出来的腊肉,其他人也掏家底,有木耳的拿木耳,有冬菇的拿冬菇,做了一大锅腊肉乱炖,地里有什么摘什么,做了地三鲜,炒时蔬等等,女知青凑钱凑票买的水果饼干等零嘴,还有树根家自己酿造的捻子酒,凑成了这样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子。
男同志都倒上了酒,默契地站起来举杯向着陆之延。
“陆知青,大恩不言谢,不管我们考得怎么样,都谢谢你这段时间以来的倾囊相授,我们会用一辈子记住你对我们的好,日后但凡你有需要,给我们带个话,我们兄弟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同时也感谢胡知青和陈知青慷慨解囊,捐书捐物,你们三位知青的大恩大德,我们都会记住。”
唐平说完,领着唐安昂头把酒干了。
其余人以唐平马首是瞻,纷纷表态唐平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说完闷头把酒干掉。
胡越和陈安阳除了最开始捐了点文具和书本,后面什么也没做,主力是陆之延,难得这些社员记住。
陆之延有点状况之外,这些淳朴厚道的农民子弟不善言辞,平日里除了请教学问,从来不说这样煽情的话,男人嘛,一个眼神就能懂的事,无需宣之于口。
原本他以为只是个简单的散伙饭,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么一出,霎时间,他亦是感慨万千。
他自己是个有话说话,有时做事,能做不说的人,极少搞这些形式主义。
带着他们晨跑晨读,严格按照军事化管理来要求他们按时学习、作息,也原本就是他自己的生活常态,本以为他们会不习惯,没想到一个个严格遵守,从不喊累。
慢慢地,还真就跟他们处出感情来。
他无疑是喜欢这些朴实无华的大山汉子,当初做这件事不过是一时兴起,顺手为之,没想过要什么报答,但是他们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令他动容。
“多余的话不说了,我对你们有信心,只管等好消息,都说寒门难出贵子,日后不管天南地北,请你们一定要记住并珍惜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学最大的本领,尽最大的能力,为我们百废待兴的祖国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