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十天。”
唐国华点点头,跟他碰了碰杯子,“娇娇也这么说的,是陆老太太那得来的消息吧”
她也知道
陆之延侧目,整顿饭,他第一次正眼看那个嫌弃他的小姑娘。
小姑娘贴着创可贴的食指举起来嘬田螺的姿势十分滑稽,李佳佳看不过,拿牙签挑出螺肉喂到她嘴边,他看过去,她正好微微张着嘴巴用小贝齿咬过螺肉,合起嘴巴像小松鼠似的细嚼慢咽,眯着眼睛点头,像是在品尝什么人间美味。
陆之延狭长的狐狸眼眸色深了深,故作不经意收回,抿了口酒,连同胸口那道闷气一同咽进肚子。
“消息可靠,我心中有数,振华的功课千万不要落下,补习班重开后,人员还要精简,那些心术不正的社员也不配留下。“
陆之延年纪不大,算起来唐振华比他还要大一岁,但是他与生俱来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一身风华气度会让人直接忽略他的年纪,觉得他说出来的话等同事实,没有人会质疑。
唐振华悬着的心直到现在才松懈下来,之前找不到机会问,也不敢问。
“你说得对,牛蛋和柳飞这种人真没有必要留下,有好处的时候一个劲往前冲,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们第一个带头反水,散播读书无用论,还反咬你一口,说是你鼓吹他们散漫生产,分化群众,真是可恶至极。”
李佳佳嗤笑一声,看着唐振华,“你看着挺糙的嘛,原来连骂人都不会啊什么可恶至极那分明是生产队的蛀虫,祸害群众的败类,劳动人民的耻辱,这种人就该开大会公开批评记大过,跟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唐振华目瞪口呆,这姑娘真是大城市来的吗唐振华抱拳,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陆之延的狐狸眼一扫,“以后这种胡话不要张口就来,当心祸从口出。”
李佳佳妙怂,差点举手发誓,“我也就随口说说,说说而已”
唐振华“”你刚刚的气势呢
老太太是真的喜欢李佳佳这性子,自然帮她说话,“佳佳气势说得也没错,这些人居心不良,本就该人人喊打。”
李佳佳有长辈撑腰,立即用力点头,瞄见大表哥,又立即低头扒饭,那样子看得唐娇娇直想笑。
唐娇娇觉得陆知青整个晚上都兴致不高,她很奇怪自己能轻易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心想着大概也是被这件事困扰着吧,也就没多想。
饭后,李佳佳自然留下来跟唐娇娇睡。
陆知青微醺,唐振华要把他送回去,被陆知青坚决拒绝。
后门有一口小水井,是老太太为了方便,让人新打的。
唐娇娇安顿好李佳佳洗漱,出来正好看见陆知青微晃的身影往那口井走去,她赶紧冲到门口把人叫住,脱口而出“陆之延”
“陆之延“本来就是一个姓名,这三个字被很多人叫过,但是生平第一次,陆知青听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觉得心房在轻轻颤动。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
陆之延回过头。
1977年深秋的这一晚,夜色正浓,一身简单白衣黑裤的翩翩少年站在月光之下,他轻轻回头,仿佛连月光都为他驻足,少年微醺的狭长狐狸眼微微一扫,竟比这月夜更迷离
“有事吗”他问。
唐娇娇漏跳半拍的心脏复苏,觉得自己一定是受了李佳佳的影响,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
“那里有一口井,奶奶新打的,你小心一点。”
软软糯糯甜得让人很想咬一口的小姑娘站在门口,湿漉漉的眸怯生生盯着他,叮嘱他小心一点。
陆之延胸口刚刚开裂的缝隙,涌进去一股暖流,轻轻托着他的心,像泡在温泉水中一般。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陆知青想。
“谢谢。”千言万语,能对她说的只有这两个字。
陆之延转过身,头也不回走进夜色之中。
“不客气。”唐娇娇呆呆看着他的背影,几分萧瑟,几分寂寥,不知为何,他刚刚那个眼神让她有些难过。
好像对他的了解越多,越觉得他像头孤狼,可能正是因为如此,当原主害了他的官配之后才会如此疯狂的报复吧,毕竟狼的伴侣是唯一的。
陆之延开着手电筒,走得很慢,尽量让深秋的夜风吹醒自己,吹散心底那些不该有的情绪。
走入知青点的小路树影婆娑,沙沙作响,他的手电筒倏然照到一个人影,陆之延驻足,迷离的狐狸眼半眯,危险地盯着眼前明显在守株待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