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是不放心小女儿才来的, 但她不能这么说。宋朝夕这是在提醒她,国公府容不得她这个永春侯夫人在这指手画脚,人有时也奇怪, 明明宋朝夕未嫁之前不被她放在眼里,如今嫁了国公爷,用一样的语气说着一样的话, 却叫人不敢反驳了。
果真是能耐了, 不过才嫁人数月, 摆什么谱啊,要不是嫁给国公爷,宋朝夕哪能这么猖狂现在连自己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
凉风吹得窗牖砰砰作响,青竹起身去关了窗户, 沈氏蹙了蹙眉,“总之我的教导你要听到心里去, 切不可再为难世子夫人。”
宋朝夕听笑了,沈氏见她没有丝毫怀疑,便眼神放缓, 关切地问站在宋朝夕身后伺候的顾颜“世子夫人嫁人数月,可有身子了”
顾颜暗暗观察宋朝夕, 见她头也没抬, 便冲沈氏笑了笑,“还没动静。”
沈氏微微蹙了眉头, 嫁过来不短日子了,怎么就怀不上呢容恒是世子爷, 若顾颜没孩子, 容恒难免会有别人的。
提到这事,顾颜也有些发愁, 她自以为跟容恒已经够亲密了,寻常女子月余便可,她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她怕自己身子骨有亏,怀不了孩子,已经过去数月了,再怀不上,府中若要给容恒纳妾,她都没法拦。好在宋朝夕也没怀上,若府里给她纳妾,她也撺掇府里给国公爷纳妾,大家都不得好过,她便没那么难过了。
“世子夫人不用着急,世子夫人还年轻,只管放松心情,孩子该来的时候总会来。”沈氏温声交代。
顾颜看向母亲,“谢谢永春侯夫人安慰,母亲还没怀,我这个做儿媳的不急。”
沈氏闻言又愉快起来,是啊,做婆婆的都没怀,哪有脸说儿媳妇国公府一时不会给容恒抬姨娘,但她想到朝颜从小就是药罐子,便忧虑难平。
若是宋嘉良的妻生不了,沈氏第一个月就给宋嘉良抬姨娘了,苦是儿媳妇吃,谁家做儿媳的不是这样过来的可是轮到自己女儿她便不乐意了,她看不得自己女儿受这样的苦。
宋朝夕至始至终没说话,只面色淡淡地看着这对母女在自己面前演戏,演吧演吧,平日闲着也无聊,看人演演戏还能打发些时间,只当二人都是自己请的戏子。
沈氏又说了许多关切的话,顾颜淡淡地应着,因站在宋朝夕身后,她甚至大胆地以眼神跟沈氏隔空对话,浑然没把宋朝夕放在眼里。顾颜如今明面上是嘉庆侯府的庶女,正因如此,顾颜有家不能回,沈氏许久没看到女儿,好在能借看宋朝夕的名义来看看,如此想,宋朝夕也不是一点用没有。
说话间,又有小厮来报了,说是嘉庆侯府的嫡母乔氏来了。
宋朝夕愣怔了须臾,她没想到乔氏会来的这么早,这几日她想了不少法子,最终想到了顾颜的这位嫡母,既然顾颜是以顾大人庶女的身份回到嘉庆侯府,乔氏这位嫡母自然是不痛快的,一个不喜庶女的嫡母得知庶女在国公府犯了错,差点让婆婆受冤枉,会如何反应宋朝夕便让人给这位嫡母递了信。
她以为会有些时日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家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这个婆婆总不好对儿媳太苛刻,可若是旁人替自己把事给办了,她也只能无可奈何了。
顾颜也反应过来了,她去顾家后,乔氏得知自己的存在,对她冷言冷语,顾颜很少见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尤为不喜乔氏。
乔氏这时候来做什么
丫鬟在前头带路,穿了灰绿色滚边缎面如意暗纹对襟薄袄子的乔氏从对面走来,她梳着寻常的夫人髻,头戴赤金点翠如意步摇,身材微胖,中等身量,颧骨略高,不太爱笑,看着有几分威严,她走近时就跟宋朝夕对着相互行了礼。
“国公夫人。”
“嘉庆侯夫人。”
俩人寒暄了片刻,乔氏是第一次来国公府,当初宋朝夕嫁给容z冲喜,阖京城的人都在议论,乔氏当时便觉得这女子不一般,在容z昏迷不醒时嫁过来,如同一场赌博,赌赢了阖府把她当菩萨供着,若赌输了,则一无所有,要当一辈子的寡妇。后来国公爷醒了,乔氏多方打听二人的关系,倒不是有意留意,这便跟听曲儿似的,一曲听完总想听下一曲,若一幕戏演不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朝夕面若桃花,神色淡然,传闻中的奇女子就站在自个儿面前,乔氏如同看戏看到深处,发现两位主角甜甜蜜蜜时一般欢喜。
乔氏拉着宋朝夕的手,一回头才发现对面站着一位妇人,乔氏疑惑道“这位是”
宋朝夕要笑不笑,语气平淡“是永春侯夫人。”
乔氏挑眉,宋朝夕这话颇耐人询问,是永春侯夫人,而不是母亲。她隐约听说永春侯府不待见宋朝夕,如今看母女俩相处,倒不像是假的。乔氏淡淡地打了招呼,沈氏好歹也是个侯夫人,平日出去时众人都捧着她,哪里遇到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又想起顾颜在嘉庆侯府时要看乔氏脸色,便也有点心气难平,对乔氏始终提不起劲儿来应付。
乔氏一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让丫鬟呈上几盒糕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