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不动声色地打量顾颜, 她穿一袭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头上戴着赤金嵌红宝石石榴发簪,配套的红宝石耳坠, 满身的大红色,按理说这红胜火的颜色应该衬得她更为明艳才对,只可惜她身材纤细, 个子又不高, 穿大红色的褙子已经有些过火了, 又配戴着红色发簪和耳坠,总给人头重脚轻之感,莫名让人想起被花朵压弯枝头的红玫瑰,你总担心下一秒那枝桠就会折断了。
叫宋朝夕没想到的是, 眼前这人跟宋朝颜并不很像,怎么说呢, 像是有一些像的,细看之下眉眼神韵都叫人觉得眼熟,只是俩人骨相完全不同, 眼前的顾颜面部轮廓比宋朝颜更明显一些,也有一种难掩的病态, 那苍白的面色简直和宋朝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顾颜和宋朝颜一样身子骨都十分羸弱, 这种羸弱的气质骗不了人,她身上甚至带着宋朝夕熟悉的药味, 若顾颜不是宋朝颜,又怎么会这么巧, 俩人连吃的药味道都一样
宋朝颜恐怕做梦也想不到, 她是一个大夫,对药味极为敏感, 闻味便能大概推出对方的用药,宋朝夕内心忍不住嗤笑一声,想不到顾颜真是宋朝颜,宋朝颜真的嫁进来给她做儿媳妇。
妙真是太妙了
她原想着要做一个良善的婆婆,不能磋磨儿媳妇,不能整日叫儿媳妇在身前伺候,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就要做那传说中的恶婆婆叫宋朝颜日日请安伺候,叫宋朝颜知道,做人儿媳妇是什么滋味
容z和宋朝夕并肩走入大堂,容z进去时阖屋的人都停住笑,甚至有几人还站起来,端庄地立在一旁,老夫人笑着招呼她过去坐,于是宋朝夕便很自然地坐在容z边上的上座上。
顾颜,不,是宋朝颜在一旁恭敬地垂着头,眉头忍不住蹙起,宋朝夕走路腿又一瘸一拐的,虽然被裙摆挡住,却还是能看出来,她刚成亲自然知道女子洞房后是什么样子,宋朝夕这样走路是为的什么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昨日明明是她的洞房花烛夜宋朝夕这般凑热闹干什么国公爷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能让她这样难不成武将体力真的都这么好吗
而昨日她虽然也洞房花烛,可容恒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喝了不少酒,草草了事,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她疼得厉害,身子承受不住,也感觉不到一点欢愉,只能咬牙忍耐着,好不容易熬过去,只觉得松了口气。正因为如此,她昨夜几乎没睡好,今日又顾着给婆婆请安,卯时便起床洗漱了,眼下她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皮肤亦十分干枯,眼底乌青挡都挡不住。
反观宋朝夕穿着浅金色五彩刺绣镶边撒花对襟褙子,头戴镶嵌异形南珠的步摇,脖子上更是挂着两层珍珠,明明路都走不稳了,却依旧容貌i丽,皮肤细腻得像是能掐出手,眼下甚至连一丝乌青都没有,状态好的不像话。宋朝夕模样依旧便算了,偏偏衣着打扮比以前更富贵,别的不说,光是她脖子上的珍珠就叫顾颜眼睛都要瞪圆了,南珠如此珍贵,宋朝夕脖子上这一串,颗颗晶莹饱满,定是合浦珠之最,一颗价值万两,寻常人戴一颗就了不得了,宋朝夕竟然戴一长串,且看样子就是随便一戴,根本没把那珍珠放在心上。
顾颜满心不舒服,她卯时起床,如此恪守礼仪,战战兢兢,甚至早早就到了这里等着,却禁不住宋朝夕这婆婆来得晚,纵然她多有谋划,可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心气难平,她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世子爷,可让她糟心的是,她竟然做了宋朝夕的儿媳妇一想到宋朝夕是她婆婆,她就忍不住想要呕血,好在宋朝夕并不知道她是宋朝颜,她在明,宋朝夕在暗,以后谁胜谁败还说不准呢
容恒拉了拉她的衣服,顾颜才回过神来,她垂眸敛住眼中的算计,跟容恒一起跪下。
容恒“父亲请喝茶。”
容z神色淡淡,接过茶抿了一口便放在一旁了,容恒又端起一杯递给宋朝夕,端茶时他手莫名抖了一下,茶水稍稍溢出,差点烫到宋朝夕,容恒下意识看向父亲。
容z眉头紧锁,脸色骤然沉了下来,容恒有些懊恼自己竟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他硬着头皮说“是儿子礼数不周,让母亲见笑了。”
容z沉沉看他两眼,才转头问宋朝夕“没事吧”
宋朝夕眉头紧蹙,怀疑他是故意的,可这么多人看着,容恒应该没那么蠢。
其他人都过来关心她,老夫人看向宋朝夕的手,烫是烫没烫伤,毕竟茶水也不是很热,只是容恒三番两次怠慢宋朝夕,只怕心底对宋朝夕这个继母是极为排斥的,可纵然再不喜,面上也不能有疏漏,这是世家子弟必备的修行。宋朝夕知道这不是卖惨的时候,她挂上招牌假笑,极为深明大义地说“国公爷,妾身没那么娇柔,想来世子爷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点点头,又拍拍她的手。
容z见她无碍,便也没追究,这么多人在,他总要给容恒留面子,更何况容恒昨日刚成亲。
宋朝夕喝完茶,把茶杯交给青竹,要笑不笑地看向宋朝颜,哦不,是顾颜
顾颜在众人的注视下,勉强端起杯盏,宋朝夕就这样近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