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里, 偌大的桌案上放着一根沾着血迹的银针。
“殿下,来人是易容成送饭的狱卒将人一息之间暗杀,且轻功极佳, 等我们的人察觉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贺北城眼里一片暗沉。
若说秦霜婷的证词不能全信,那么现在杀人灭口呢。
一个只有几天可活的死囚, 为何要费尽心将人提前杀死, 且就在他去过牢房之后。
显然是有人心虚了。
害怕秦霜婷重刑之下说出一些不该说的。
苏梓芸的画像是一根导火线, 秦霜婷的证词是一把熊熊燃烧着的火焰, 而如今牢狱里的杀人灭口, 就彻底引燃了十年前那颗不可言说的惊天大雷。
谋反案, 通敌案,命丧断头台的三百多口人。
这桩惨烈的血案终于在十年后的今天浮出水面, 且同时指向太子之师。
秦太傅,秦安。
十年前, 唐太傅一朝入狱, 太傅一位也因此空缺, 天子几番相看, 最后旨意落到了名门之后,仁善正义,有文学大家风范的秦侍郎身上。
秦府一朝得势,虽不复百年世家唐府当初的荣光,但亦成为京城站在鼎峰的权贵之家。
而昔日风光无两的唐府,随着家主唐扶之谋反通敌案后, 就此败落。
嫡系一脉全部陨落, 各地旁支也就尽敛锋芒, 谨慎低调, 至今几乎已是销声匿迹。
太子闭上眼,掩去眼里的惊涛骇浪,面色平静的似未起半点波澜。
但臧山知道,太子心里很不好受。
查了十年的真相,线索却指向自己的恩师,这对于尊师重道的太子殿下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臧山无声叹了口气。
秦太傅温和仁善,以正直无私闻名,这些年来门下学子无数,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德高望重之人,竟是策划十年前那场血案的幕后凶手。
秦霜婷所谓的谋反失败栽赃给唐府,那只是她以为的。
如此大事,岂是一昔之间能做到的,这显然是早有预谋,且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不过一夜唐府就被查出通敌,两罪并罚,加上天子胞弟之死,这一切一环扣一环,没有给任何人缓冲的余地,直接将天子逼的怒气滔天,也将唐府的生路彻底堵死。
手段阴毒,也极其高明。
若这全部皆是秦太傅的谋划,那这个人该有多可怕。
可怕到连亲生的女儿都能下得了杀手。
“人呢”
“回殿下,已将人送回,但秦府不认,牢头便寻了处荒野埋了。”
太子淡淡嗯了声。
“殿下,接下来该如何。”
就算他们已经有了方向,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枉然。
“按兵不动。”
贺北城淡淡道。
既然都已经心虚到杀人灭口,那么必定会怀疑他们是否已经从秦霜婷口中知道了什么。
所以眼下,谋反案的这条线他们不能动,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也让妱妱不许妄动。”
臧山一顿“是。”
临近七月,天气越发闷热。
贺北妱最不耐热,妱月殿的各个角落早早就放了冰块,此时,她正懒懒的靠在榻上,任采蕙给她剥着冰镇过的葡萄。
不过,味道没有想象中的好。
“这葡萄是与送到东宫的一样么。”
采蕙笑道“当然是一样的。”
贺北妱神情恹恹“是么。”
“琉璃盏是一样的么。”
采蕙点头“是的,跟送去东宫的是同一批。”
贺北妱瘪瘪嘴,可她怎么觉得这葡萄没有东宫的甜呢,虽然,她并没有尝到皇嫂琉璃盏中的葡萄。
但她就是觉得味道不该是这样。
“殿下,臧侍卫求见。”
采韵在此时突然进来禀报。
就在那一瞬间,公主懒洋洋的神态精神了许多,而后又缓缓黯淡。
采蕙采韵对视了一眼,神情皆有些复杂。
“问他何事”
贺北妱示意采蕙继续剥,漫不经心道。
采韵应声退下,很快又进来“禀殿下,臧侍卫说奉太子殿下之命,给殿下传话。”
贺北妱眼里的光彻底消散,过了好半晌才淡淡道“让他进来。”
“是。”
采蕙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公主不虞的目光中退下。
“回来”
采蕙脚步一顿,看了眼已立在屏风后的人,她咬咬牙,道“殿下,奴婢突然想起膳房还熬着甜汤,奴婢去给殿下端来。”
说完不等公主回话,便脚步生风的溜了。
贺北妱“”
她是不是太惯着她们了
公主气呼呼的伸手去拿葡萄,却发现琉璃盏已经空了。
憋在心里的气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