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也不看看自己头上都生了多少白发了。
片刻间,便有人将实录给搬了过来。鲁齐林随手取过中间的一本来,翻了几页之后,对着顾邵冷冷地笑了一声“你已说你看完了,那我便考了。”
他信手一指,停在一处,口中道“元英三年八月丙申那日,发生了何事”
王翰林眉头一皱。
旁边也有人看不下去了“鲁大人,这问得未免也太过细致了。”
问年也就罢了,问月都已经算难了,更何况如今问得是日。旁边还有脾气直的,看不惯鲁齐林欺负年轻人,直接怼了过去“就是不知道鲁大人自个儿能不能记得那么清楚了,若是记不住,怎么还好意思问别人”
“这不相干,如今夸下海口的是顾状元。”鲁齐林捏着拳头,却固执地没有改口,反而盯着顾邵“顾状元不说话,是记不得了还是压根就没有看”
顾邵也只是犹豫了一下。他在想。毕竟是四十来本实录,顾邵只是看了一遍,所以还不是很熟练。
鲁齐林只当他想不出来,合上了书随手扔到身后的桌子上,转身便讽刺道“人呐,得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什么样的大话都说,省得到时候给自己难看。”
“八月丙申,太白犯太微。”声音冷静,且带着一股笃定。
众人皆愣。
半晌,之前怼鲁齐林的那位大人上前将实录取了过来,唰唰翻到八月丙申那一条“太白犯太微,果真如此”
话落,众人皆是惊疑不定地望着顾邵。鲁齐林脸上也不大好看,只是转念便想,这约莫是猜的,遂赶紧又拿了一本“德政元年夏四月己未。”
顾邵眉间微蹙,少顷,缓缓道来“夏四月,己未,帝幸大相国寺祈雨,升殿而雨。”
鲁齐林瞪大了眼睛,再往后翻“德新十年二月庚申”
顾邵略一笑“二月庚申,以为周董知为南院使,并知枢密院事,西南诸属国奉方物来朝。”
鲁齐林渐渐僵在了原地。
旁边的人见他不动,索性夺过了他手上的两本实录,对着翻了起来,半晌,那人抬头发出一声喟叹“一字不差”
这已经不是一句运气能够解释的,而是了不得的本事“顾状元莫不是过目不忘吧”
王翰林也探了探身子,愿闻其详。
顾邵连忙摇头,他哪里有那个本事啊“不过是读书读多了,比别人读得稍微快了些,记得稍微牢了一些,并没有什么过目不忘的本事。”
他这样说,在别人眼里反而成了谦虚。事情已经大白,顾邵就是看完了那四十余本实录,至于睡觉与否,众人早已经不在意了。王翰林遂看着鲁齐林,沉吟道“鲁大人是否还有别的想考问的”
王翰林的话一出,鲁齐林便垂下了手“没有了。”
他也是知道好歹的,被人这样下了面子,他脸上也过不去。
王翰林笑着看向鲁齐林。
鲁齐林看出了那是什么意思,咬咬牙,转身朝顾邵弯下了身“此次是我的不是,尚未弄清楚,便怪罪到你身上,下次必定不会了。”
闹事的时候气势国人,承认错误的时候,倒也还算干净利落。
顾邵看得心中一乐,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真的乐出来,赶紧装模作样地将人扶起来“鲁大人客气了。”
鲁齐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应该的。”
将人相视,俱僵硬地笑了一声。这场由鲁齐林引出来的闹剧,也由鲁齐林亲自了了。毕竟,谁能想明白那顾邵真的记下了四十来本实录呢。也亏得他真记下了,如若不然,这回必定得吃个闷亏。
看鲁大人那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样子,便知道顾邵这事只怕还没完呢。
两人“和解”之后,方才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王翰林眼瞧他们出去之后,低头轻笑一声。余下几人面面相觑,也都不自觉地笑乐了。
王翰林止住笑,道“好了,来说正事。”
一言毕,众人都收了笑意,开始讨论起了正事。
顾邵与鲁齐林回去之后,屋子里的人虽然个个低着头,但还是暗搓搓地往他们这边瞄。鲁齐林约莫是受不了这样的打量,没多久便冷着脸去了里间。
韩子朗头一次跑到顾邵身边来。
其实,顾邵能好好地回来这儿,其中什么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他只好奇顾邵究竟是怎么赢过鲁大人的。
他小声地问了,顾邵也小声地答了。
除了韩子朗之外,余下大人也都暗暗得在听。毕竟,这等振奋人心的喜事,谁会不乐意听呢。他们这儿,不耐烦鲁齐林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无奈人家资历高,也总喜欢拿资历说事儿,处处都能压他们一头。是以他们这些人真就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眼下听到顾邵能压过鲁齐林,还是在王翰林面前狠狠地下了鲁齐林的面子,众人不由得激动难耐了起来。
怎么他们就没看到呢。
韩子朗拍着顾邵的肩膀,压低声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