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施云琳攥着亓山狼的衣角,一声也不吭,委屈地瘪嘴。
她不说话,亓山狼根本不知道她在哭什么。她因伸手去攥亓山狼的衣角导致挡在身前的被子滑落,露出胸前的痕迹。
雪瓷一样的身上,这些细小的划伤显得有些刺眼。
亓山狼盯着她胸前的伤痕,慢慢皱眉。
施云琳反思自己是不是要求得太多了。她在心里劝诫了自己不能带侍女就不带吧。刚安慰了自己,她发现亓山狼疑惑地盯着她。她懵懂地顺着亓山狼的目光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擦伤。她再去瞧亓山狼的表情,意外地微微睁大了眼睛亓山狼不知道她身上这些擦痕是哪里来的
施云琳迟疑了一下,缓缓抬手,指尖指向亓山狼的脸。
亓山狼向来不是玉冠锦袍的精致贵公子,更不会有日日剃须的习惯。比如此时,他下半张脸上的胡茬已经很长了。
施云琳一双细腿从被子里探出,踩进鞋子里。她起身,拿起床头衣架上亓山狼的貂裘披风胡乱裹在身上,然后快步朝门口的水盆走去。她弯腰提起地上的水壶倒了半盆水,再拿着匕首和皂膏、巾帕,快步朝亓山狼走过来。
她端着水盆走回床前,眼巴巴望着亓山狼,期待地说“我帮你剃须吧”
这可是施云琳想做太久太久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拿磨刀石去磨亓山狼掌心的茧。
亓山狼瞥了一眼施云琳手里的匕首。那是初见时,他扔给她的那支雕狼匕首。
见亓山狼没什么反应,施云琳全当他默许。她将水盆放在床头小几上,再将小几拉近些。
她伸手抱住亓山狼的手臂轻轻向后退,让他坐在床边。
施云琳没有给别人剃过胡子。可她见过好些次大皇兄剃须的过程。大皇兄总是会用不同味道的香香膏脂涂在青色的胡茬上,有时候他会突然回过头来,顶着一张满是白沫子的脸,笑着问她哪一种好闻。
施云琳眼神一黯,收回思绪。她将皂膏浸湿,捏在手里小心翼翼涂在亓山狼的胡子上。
亓山狼嫌她动作实在太慢,可是瞧着她认真的样子,倒是由着她了。
终于涂好了,施云琳做了些心理准备才去拿匕首。
她一会儿走到亓山狼左边,一会儿走到亓山狼的右边,去找最顺手的位置。最后她立在亓山狼的面前弯着腰,拿着手里的匕首凑近亓山狼的脸,不停调整着刀刃的角度。
“剃”
施云琳正想着要不要换一把不这么锋利的刀,亓山狼的突然出声,让她吓了一跳,手一抖,手里的匕首差点掉落。
施云琳深吸一口气,去想逃亡路上的事情。逃命的时候,她曾将一把箭扎进一个追兵的心口。杀人的事情都干了,剃个胡子算什么这么一想,她的紧张稍缓,终于下刀。
锋利的刀刃轻易割断胡须,一片安静里,施云琳耳畔只有刀刃断续割断胡子的声音。还有搭在盆边的湿帕子上偶尔水珠坠进盆里的滴答声。
渐渐的,她便也没那么紧张了。
她不紧张了,也就没有继续全部心神都在眼前的胡子上,也就注意到了亓山狼目光的不对劲,有些奇怪,又有些熟悉。
施云琳疑惑地顺着亓山狼的目光低头。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宽大的玄色披风两襟松垂。而她急着抓住机会给亓山狼剃须,身上只裹了这么一件披风。她此刻正弯着腰立在亓山狼面前。
施云琳顿时大窘,她慌张想去扯衣襟,手里的刀刃便偏了。血痕立刻贴着刀刃流出,借着亓山狼脸上的水痕,很快地蜿蜒滴落。
施云琳惊呼了一声,手里的匕首跌落,人也向后踉跄退了半步。
亓山狼不紧不慢接住她掉落的匕首,他朝着划破脸的一侧偏了偏头,舌尖抵在腮里,隔着皮肉去探脸上的伤痕。
他将匕首调转个方向,手柄朝着施云琳,递过去,道“继续。”
施云琳看着他愣神,不敢伸手去接。
亓山狼无奈,将匕首塞进她的手里,再单手去握她的细腰,将人拎过来,让人跨跪在他腿两侧。拉近的距离,让施云琳清晰地看着鲜血不停从亓山狼脸上的伤口往外涌。她如梦初醒般,赶紧去拿搭在木盆旁的帕子,轻轻去擦他脸上的鲜血。
她擦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亓山狼脸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她重重舒了口气,才拿起匕首想要继续。
可是她比划了半天,红着一双眼睛望着亓山狼,哽声“我、我不敢了”
亓山狼垂着眼,拉了拉施云琳散开的披风,将其拢起。然后他握住施云琳握着匕首的手,继续剃须。
他动作实在是太快,力气也重。施云琳的手在凶器和他的掌心之间夹着,一直心惊胆战着。
亓山狼三两下就剃完,放开了施云琳的手。施云琳仍保持着跨跪在他腿上的姿势,后怕得不敢动。
门外传来宫人的禀告“大将军,宿羽大人求见。”
亓山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