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崔家妇,几乎日日被架着在贵夫人小姐堆里周旋,成长迅速,即便今日来的是皇后娘娘,她也能应对自如。
与生俱来的皇家气质她压不过,自然也不用去压。
对方若气势凌人,她便可和煦如风,轻柔如水,只需镇定自若,如此,即便身份远不如对方,也能不落下乘。
这是崔夫人教她的。
沈云商用绣帕轻轻压了压唇,而后眉眼一弯,浅浅一笑,声音细柔但却吐字清晰“崔姐姐来,我自是万分开心,岂有打扰之说。”
“上一次与崔姐姐在茶楼相谈甚欢,还讨了崔姐姐几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我一直惦记着得再请回来,正好今儿崔姐姐与两位公子来了,我自是要好生招待。”
说罢,她也没给赵承欢开口的时间,转头朝沈枫白蕤屈膝,恭敬请示“父亲,母亲,今日女儿好友来访,不知可否自作主张,设宴宴请好友。”
沈云商一番话落,不说赵承欢几人愣了愣,便是沈枫白蕤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瞬,他们好像从女儿身上看到了几分本不该属于她的威压。
白蕤最先回神,她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沈云商,才道“自是可以。”
“你们难得相聚,我们长辈在这里反倒碍事,我将素袖留在这里,有什么需要,你吩咐她就是。”
沈云商含笑道谢“多谢父亲,母亲。”
白蕤拉着沈枫离开时,避着人朝素袖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颔首。
二人走到厅外,才传来沈枫的声音“哎呀,我怎么觉得我们女儿懂事了好多啊,夫人你说是不是啊,啧啧,我这心啊,可真是倍感熨帖”
声音逐渐远去,很快便消失。
赵承欢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她若有所思的盯着沈云商。
在茶楼时,她抬着下巴强撑着气势,却是一只纸老虎,周身没有半点棱角,如今不过半月余,她却好似变了个人。
还是说,那日不过是她的伪装,她绝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若非知道她的身份,便是告诉她这是邺京哪家贵女,她都是信的。
赵承北同样神色难辨的看着她,只有崔九珩虽先是略显惊讶,但很快就垂下了视线。
沈云商只当不知他们的打量,在玉薇的搀扶下坐到崔九珩旁边的椅子上,正好,与赵承欢面对面。
“素袖姑姑,劳烦你帮忙去厨房说一声,今日中午要府中最高规格的宴席,看看厨房有没有善邺京菜系的厨子,若是没有,便去姑苏酒楼请一位过来。”
姑苏酒楼是姑苏城最好的酒楼,没有之一。
里头日日爆满,规矩是提前三日预约,但并不一定排的上号,要是当日去,那就更不可能有位了。
崔九珩让人排了好几天队才得以进去,此时听沈云商要请人家厨子过来,便疑惑道“沈小姐如何能请动他们家的厨子”
西烛当时花大价钱都没能在当日买一个位子,这厨子是如何能说请就请的。
沈云商从进来开始,便一直没往崔九珩处看过。
因为对于这个人,她的心情很复杂。
她知他本性善良,许多事情都是受赵承北所欺瞒,而赵承北对他也算是真意,诸多事都不愿脏他的手,只除了一桩。
此毒乃浮水,脉象症状与风寒相似,但对身体无碍,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一月即可解毒
可我见她今日身体每况愈下,当真没有问题”
崔公子放心,我定不会看错
那是她得风寒后的第十日,她无意中听见崔九珩与一位民间颇具盛名的大夫对话。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知道,她不是风寒,而是中了毒,但毒却并非是浮水,而是碧泉。
很多人不知,只当碧泉与风寒症状一模一样,几乎在生前无法分辨,但她知道一个分辨的办法,中了碧泉之毒,血液进入水中,会立即消失不见
她也很快就明白,这是赵承北的手笔。
崔九珩去民间找大夫来看,就是已经不相信太医院的人,在怀疑赵承北了,只是他没想到,这位大夫也被赵承北收买了。
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将真相告诉崔九珩,可那时太子式微,赵承北如日中天,她若得罪了他,沈白两家,包括裴行昭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既然要她的命,她给就是了。
只要她的家人能平平安安。
所以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吃过药,就让崔九珩以为她是因为没有服用解药而死的。
但要说恨,她对崔九珩着实是恨不大起来。
她在崔家受恩颇多,他也确实没有害她之心。
但他们终究立场不同,崔家与赵承北一体,他与赵承北情谊又太过深厚,甚至可以说是坚不可摧,所以他们,注定是站在对立面。
“崔公子不知,我对姑苏酒楼的东家,有过救命之恩,所以他承诺,姑苏酒楼永远为我开特例。”沈云商淡声回道。
她对赵承北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