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没有同龄人愿意真的跟我做朋友,他们会在心里离我远远的。”
谢无昉显然无法理解这句话里前后矛盾的逻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郁白弯起了眼睛,“这就是人类啊。”
人类就是这么复杂的动物,难以用二言两语阐释分明。
他不再试图解释,而是说回了那只意外坠落的纸飞机。
“那天我一个人在学校的角落里玩纸飞机,想让它飞到很远很远的天空中去。”
隔壁班的小学生严璟也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台阶上,表情呆呆的,刚被其他同学捉弄过。
忽然间,一只白色的纸飞机意外坠落,直直地扎进了他乱糟糟的鸡窝头里。
“我不是故意的,连忙跟他道歉,他很快抬头看我,先是呆了一会儿,接着嚎啕大哭起来,把我吓了一跳。”
郁白每次回忆起那一天,都很想笑。
他笑着说“因为我是第一个跟他说对不起的人,别人只会欺负或者无视他。”
“而他也是第一个敢在我面前露出除了友善以外情绪的人,一点也不怕招来老师,不担心老师会无条件地偏向我,即使老师那样做了,他也从不生气。”
“很奇怪的认识方式吧”
他们明明只是两个人生才刚开始不久的小孩。
可死亡却早早地把这两个懵懂天真的小孩,同整个世界都隔绝开了。
直到一只白色的纸飞机载着孩童的眼泪,重新飞向了很远的蓝天。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不仅仅因为相似的孤独处境,也因为刚好互补的个性,以及有时候迷之相似的跳脱脑回路。
一个胆大,一个胆小,一个聪明,一个稍笨,又恰好都不把一些旁人眼中天大的问题当回事。
郁白时常会在心里悄悄感谢严璟的盲目快乐和粗神经,因为连带着感染了他,令他本该苦涩沉重的童年也轻盈了许多。
朋友是会相互塑造与改变人生的。
但他绝对不会把这些话告诉严璟。
实在不想看见那个家伙眼泪鼻涕齐飞的傻样。
到这里,郁白想,他应该把谢无昉的问题回答得很清楚了。
与其说是回答问题,更像是一场坦诚地交换往事与秘密的聊天。
窗外恰好是很适合聊天的静谧夜色。
这本来也是一起外宿的朋友之间会做的事。
只是,刚才一直是他一个人在说。
郁白想了想,好奇地问身边人“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谢无昉问了他一个问题,那他也问回去一个。
很公平。
在先前的答案落下后,男人便陷入了长久沉默,微垂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郁白提问,那双湖水般的蓝眼睛才再度朝他望来。
并用一贯的诚实语气回答他。
“不知道。”谢无昉说,“我心情不好吗”
郁白不由得呆了一下。
怎么连这也不知道
而且到底是谁问谁啊
郁白诧异地看着他“对啊,你刚才看起来很凶,跟平时特别不一样。”
“吓到你了吗”谢无昉顿了顿,眸中涌动的异色愈发静下来,“抱歉。”
“没有吓到我。”郁白小声说,“不用抱歉。”
他觉得今晚行为异常的严璟,应该是被谢无昉吓到了。
但他的确没有。
也许别人会觉得非人类神秘可怖,但郁白把他当作朋友,就只在意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就像这么多年来他对待自己最好的朋友一样。
谢无昉安静了一会儿,又问“最好的朋友只能是一个人吗”
郁白怔了怔,失笑道“对啊,不然为什么用最好这个词最好就是胜过了其他一切选项的那一个。”
他说得理所当然,却发现谢无昉的神情里似乎有一种认真的陌生感。
郁白略一迟疑,想到了什么,试探着问“你不理解这个词吗”
谢无昉轻轻颔首“之前不理解,我们的语言里没有最好和其他选项这样的概念。”
居然是真的不理解。
郁白立刻好奇地追问“那你们要怎么表达类似的意思比如在很多东西里选择,或者比较出最喜欢的那一样”
“不用选择和比较。”
男人打断了他的猜测,平静地说“只有唯一。”
郁白面露愕然。
只有唯一。
跟作为群居动物,会发展各种各样关系的人类相比,是完全不一样的种族。
好像遥远奇异的传说。
又像思维单纯的野兽。
他忍不住问“这种唯一性是互相的吗”
“是。”
郁白当即脑洞大开“那万一你们遇到了一个其他种族的,有很多选项的唯一,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