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的兄长邓骘素来忠厚,由他引荐这些人见到皇帝,一来免于邓氏在其中阻扰,一来也是让皇帝欠邓氏的人情。
李直不怕邓骘不答应。邓骘若不答应,若将来皇太后山陵崩,只怕皇帝要与他们算秋后账哩。
李直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第三种办法最稳妥。虽然不能独揽功劳,但至少安全,不至于被邓氏打击报复。
次日,李直想明白后,去邓府投名帖,求见邓骘,说是有大事相禀。
邓骘虽然疑惑,但仍然接见了这名李姓巡按御史。邓骘听完事情,整个人都呆滞了一瞬。
江美人,这是上至皇太后下到邓氏族人都刻意忽略的人。
前些年,一群不知所谓的宦官将事情捅出,最后好在帝后母子关系依旧其乐融融。
江美人是死人,时间一长,死人就会慢慢遗忘。
然而,这李巡按如今带来的是
一群活人,活蹦乱跳的人,皇帝的血亲。
邓骘即便再忠厚,也想把这李直的面皮扯下来踩上几脚,方解心头之痛。
但实际上,邓骘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但是若引荐,必然让妹妹为难;若不引荐,只怕为邓氏带来灾祸。
“这件事可属实”邓骘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听完面色如常发问。
李直郑重道“下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
邓骘听了,点一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将他们安置妥当。”
李直闻言追问“他们一路上都在惦念皇帝,千里迢迢从上党而来,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圣上也好慰藉江美人在天之灵。”
邓骘心乱如麻,口里道“你且等待传召,务必招待好几人。”
李直只得应了,从邓府离开。他来之前信誓旦旦认为邓骘会因惧怕报复,而将此事报给皇帝,没想到却迎来不温不火的反应,这让李直心中难安。
但他也无法,事已至此,现在再想改,等于得罪邓氏。即便想要改换门头,还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一想到,他要与那户人家再呆一起,李直只觉得头大如斗。
李直走后,邓骘立马请来族老并几位侄子商议此事。众人听了又惊又怒,对这位叫李直的人恨得咬牙切齿。
众说纷纭,一直拿不定主意。河南尹邓豹沉吟道“咱们先派人去查查这户人家究竟是不是江美人的父母”
邓畅摇头道“不妥,一来一回只怕耽搁不少时间,若他们对邓氏生怨便不好了。”
众人将目光一致看向邓骘,邓骘沉声道“我即刻去宫中一趟,将此事禀告皇太后。”
“合该如此。”
“此事不能拖延,先让皇太后知道了才好应对。”
邓骘换上朝服,策马来到皇宫,求见皇太后。只是皇帝也在殿中,邓骘面色踌躇,不知道该如何说。
邓绥见了,直接道“大兄,家中发生何事”
邓骘想了想,将李直拜见一事合盘托出。邓绥和刘隆还有没有任何反应,江平却失手打了小案和茶盏,茶水茶叶泼了一地。
三人望去,江平脸色苍白,跪下请罪“奴婢知错,请陛下圣上恕罪。”
刘隆问他道“你一向稳重,被吓着必有缘由,且来说说。”
江平看了眼皇太后,不敢起来,只小心道“奴婢侍奉江美人,隐约听过她在家中被继母苛待,每日非打即骂。陛下圣上若是不信,尽可询问当年伺候过江美人的宫女。”
邓绥闻言,对江平道“你起来吧。江氏诸人非郡国举荐,身份存疑,先让人查清楚身份,再做打算。隆儿,你觉得如何”
刘隆连连点头,听到江平所言,心中对这些人生出反感来,道“正该如此,不然弄错人,只怕贻笑天下。”
邓绥转头对邓骘道“大兄诸事繁多,先去忙吧,这事我与圣上自有定论。”
邓骘闻
言,心头仿若移去一座大山,浑身轻松地出了皇宫。这事谁都能碰,偏他们邓氏不能碰,碰了就惹一身骚。
邓绥派人让樊嫽去找当年伺候过江美人的宫人,又让蔡伦派人去上党查这群人的底细。
刘隆见江平心神不宁,让他回去休息。江平不愿意,道“江美人在世受尽家里磋磨,他们怎敢还有脸来”
刘隆闻言,笑着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知你心中不平,你先去偏殿喝杯茶歇歇。”江平告退。
江平离去后,邓绥对刘隆笑道“江黄门这人倒是恩怨分明。”
半个时辰后,樊嫽领着两个上了年纪的白头宫女过来拜见。这两人正是当年侍奉过江美人的宫人。
当年要将皇子抱到外面养,江美人求还是皇后的太后指派江平出宫照顾小皇子。这两人就留在宫中侍奉江美人,后来江美人去了,她们一人又被掖庭令派到别处做活。
这一人因太后执政,十多年半点没吐出曾侍奉过江美人的事情,还是樊嫽查找宫人名册才将一人从暴室找出。
邓绥问起两人是否可记得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