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大孩子罢了,再怎样野心勃勃,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诸王信心满满。
强敌压境,咸阳宫吵成一团。
公卿大夫们吵了一日又一日,到最后也没吵出个所以然,这种情况下公卿大夫们发挥本能,把问题重新抛给嬴政
“王上,您以为谁领兵最为合适”
“必然是王老将军”
“蒙将军”
“不,吕相国”
说着说着又有吵起来的趋势,激烈的声音几乎能把房顶掀翻。
一片争执不休中,少年帝王目光落在吕不韦身上。
官拜相国的男人似乎胜券在握,轻轻捋着胡须,面带微笑看着尚显稚嫩的帝王。
少年帝王凤目轻眯。
“孤以为,相国最为合适。”
少年缓缓出声。
端坐在嬴政身侧辅政的华阳太后眼皮轻轻一跳。
另一边的赵姬心花怒放。
这才是她的孩子,知恩图报,宅心仁厚,吕不韦对他们母子俩有再造之恩,合该有这样的泼天富贵
公卿大夫们大跌眼镜,“他”
“他商贾出身,如何能做得了统帅万军的大将军”
哪怕吕不韦官拜相国,但在很多人眼里,他仍是个低贱的商贾,而不是能与他们平起平坐的公卿,甚至是在他们之上的相国。
“孤说他可以,他便可以。”
少年帝王声音微沉。
正欲开口的华阳太后动作微微一顿。
恍惚间,她从这位少年身上看到她公公的模样。
那是一位缔造秦强而诸国弱格局的强势秦王,秦昭襄王。
在他执政期间,中原诸王全部活在秦的阴影之下,每日都在担心自己被灭国,如果不是这位秦王晚年昏聩,中原诸国只怕早就不复存在。
而政儿,眉目之间有这位秦王的影子。
不,不止有他的影子,政儿比这位秦王更锐利更野心勃勃,让人丝毫不怀疑,持续百年之久的战乱将会在他执政期间被终结。
华阳太后静了一瞬。
半息后,她慢慢收回视线,没有开口制止嬴政的决定。
商贾为六军统帅,所谓滑天下之大稽也不过如此。
消息传开,诸王们拍手称快。
好的,知道新秦王是这样的货色他们也就放心了
老天开眼,祖宗显灵,那个以一国而欺诸国的秦终于要走向终结了属于他们的时代要来了
吕不韦大获全胜,诸王割地赔款。
他们眼中可以任由他们拿捏的孤儿寡母似乎并没有那么好拿捏,这位少年帝王眼光之毒辣,完全不亚于他的父亲,不,不是他的父亲,而是几乎能与那位诸王噩梦的秦昭襄王一较高下。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走了一位老王,又来一位极其年富力强的新王
诸王们后知后觉发现,属于他们的时代可能真的要来了被灭亡的时代要来了。
不幸中的万幸,这位帝王尚且年幼,且一堆破事绊住了他手脚,比如说,封侯拜相的吕相国与他母亲的私通,这些让人头疼的事情让诸国得以苟延残喘。
“仲父。”
少年帝王立于宫墙阴影中,吕不韦走近了,少年才冷不丁冒出来一声,“仲父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凌厉凤目映着皎月冷光。
那是比剑芒更锐利更一针见血的存在,吕不韦心头一惊,立刻俯身拜下。
“臣的文书落在宫中,故而前来寻找。”
吕不韦小心翼翼道。
少年帝王收回视线,“既如此,孤让王贲与你一同去寻。”
王贲懒懒挑眉,手指按在腰侧佩剑。
“不敢劳烦少将军。”
吕不韦眼睛看着脚尖,“天色已晚,臣明日再来寻文书。”
“仲父可想好了”
少年帝王声音不辨喜怒,“是今夜寻文书,还是明日再来寻文书”
吕不韦手指微紧。
“回王上的话,那文书虽重要,但没了这本文书,还有其他处理政务的方法。”
斟酌片刻,吕不韦手指慢慢松开,拱手向嬴政道,“臣回去之后,寻其他法子,至于那本遗失的文书,便留在宫中吧。”
“相爷果然是聪明人。”
王贲悠悠一笑,按在腰侧佩剑处的右手离开佩剑,“宫中的文书,相爷还是不要挂念了。”
吕不韦摇头轻笑,“少将军说笑了。”
“天色已晚,仲父早些休息。”
少年帝王深深看了吕不韦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那时帝王年少,以为有些事情不需要撕破脸皮,略微敲打,便会有一个不错的结果,他并不介意母亲身边有几个可心人陪着哄着,但这些人不能是一手遮天的权臣,太后的入幕之宾与权臣,他们只能选一个。
可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