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秩奉一万石,纵给蒙毅送去五千石,府上仍有五千石,足够他日常开销。”
章台殿中,嬴政把批阅完的奏折搁在御案,声音悠悠说着话。
“阿父圣明”
鹤华提着裙角走上前,拿着两只小拳拳殷勤给嬴政锤肩。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生活技能,每次闯了祸,或者要为旁人求情,便会使出浑身解数给阿父捶背揉肩。
至于效果好不好,她觉得大抵是好的,否则阿父不会放下随手翻开的奏折,眼睛舒服地眯起了起来。
阿父一脸享受,气氛烘托便得差不多了,她便改了动作,小拳拳舒展摊开,从锤肩变成揽着嬴政肩膀,趴在嬴政肩头撒娇,“我这般公私分明,阿父不能再计较我偷偷溜出宫的不是了。”
“当然啦,不止我,还有王离,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呢,您就别打他板子了。”
她与王离刚到咸阳城,便被阿父的亲卫逮住了,她被送回宫,而王离则是直接下狱。
更要命的是下狱只是一个开始,牢狱之灾后面还要挨军棍,真真切切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鹤华道,“上将军只有王离这么一个儿子,见王离伤得这么厉害”
“上将军”
嬴政微抬眼,打断鹤华的话,“哪位上将军”
“”
好的,知道了,大秦的上将军受大孝子的连累,从武将最高官职一贬到底,成了白身不说,连府邸都没了,天天在蒙恬府上蹭吃蹭喝。
“阿父,我真的错了。”
鹤华叹了口气,老老实实解释,“是我钻了牛角尖,明白得太迟,连累这么多人”
“你是公主,你没有错。”
嬴政轻嗤一笑,再度打断鹤华的话,“十一,你今日来寻朕,是向朕认错,还是要为其他人求情”
鹤华呼吸微顿,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公主怎会有错呢
上位者永远不会有错,错的只会是她身边的人。
而她也不需要为他们求情。
错误已经发生,求情是最无用的事情,她该做的,是替他们善后,将这次的错误彻底改写,扭转成对他们有利的事情。
“都不是,我今日过来,是想与阿父商议另外两件事。”
鹤华松开嬴政肩膀,屈膝跪坐在嬴政身侧,“王家几代积累,富可敌国,与其将王家的家产充入国库,堆在国库里吃灰,不如用来修筑直道。”
“待这条直道修好了,便在直道上竖一块碑,上面写王贲王离捐赠。”
嬴政懒懒挑眉。
“还有我的几位嫂嫂,她们既已封君,便是大秦之臣,她们应该做的是助阿父开创盛世,而不是日日留在府上相夫教子。”
鹤华道,“我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这件事,雉姐姐如今有新的事情要忙,无暇分心管理之前的几家工厂,那些工厂交给旁人她又不放心,不如便让我的几位嫂嫂来管理。”
“当然,她们有爵位在身,小小的厂丞是辱没她们,她们若入仕,最起码也要六百石。”
鹤华一笔一笔算,“她们有管理民生的经验,当然不能让她们只管工厂,我的意思是未来的治粟内史从她们之中培养。”
“她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只要给她们一点点机会,她们不会做得比任何人差。”
“还有我的二姐姐,她在治理民生的事情上也不输于我的几位嫂嫂,她也可以来帮我”
鹤华声音微微一顿,突然想起自己跟随王离离开时六姐姐的歇斯底里。
六姐姐在她身上看到了属于女人的光芒万丈,她却自掩光芒,为了些风月情爱,便将一切抛下不顾,这样为了男人甘愿毁了前途的她,在六姐姐眼里着实可杀。
鹤华久久未说话,嬴政抬手,屈指敲了敲鹤华额头。
“阿父,六姐姐现在在哪”
鹤华回神,“我想见一下六姐姐。”
嬴政挑了下眉,“不恨她”
“说不怨是假的,如果不是王离反应快,那么被弩箭射穿胸口的人便是我。”
想想王离身上的伤,鹤华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见了,在王离的伤没有彻底好之前,我不想见她。”
嬴政道,“她已被朕囚禁,以后由你发落。”
“谢谢阿父。”
鹤华抱着嬴政胳膊,声音不似方才谈起政事时的侃侃而谈。
嬴政眸光微动,伸手揉了揉鹤华的发,“十一,你这一次成长很多,朕很欣慰。”
人活一世,很多人尚未来得及弄清自己想要什么,便稀里糊涂过了一生,一如她的阿娘。
但十一完全不同,她的成长远比他想象中要快,她早早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朝自己的目标不断努力,野心遇到能力,她想要的东西便近在咫尺。
所谓的朝臣的阻拦,所谓的世俗的偏见,最终都会被她踩在脚下,成为助力她更上一层楼的玉阶。
她离她的目标已经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