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之地若遇到棘手事,他总是冲在最前面,领着将士在瘴气弥漫的森林里平叛杀敌。
似这样的伤他不知受了多少次,多少次与死亡擦身而过,黄石公那个老头总骂他莽撞,骂他不自寻死路也要逞英雄,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找人给他上药。
他心里不屑得很,心道不能与将士们出生入死的将军叫什么将军
旁人可以做躲在将士身后的将军,但他不可以,因为他的祖父是王翦,他的父亲是王贲,他出身大秦最显赫的将门之家,他注定为大秦流尽最后一滴血,而不是龟缩在别人身后,当个缩头乌龟。
“不必这般小心。”
王离强撑着精神道,“我的命,硬着呢。”
鹤华眉头紧锁。
最后一圈布料缠在箭头上,她抬手握在用布料缠着的箭头上,使出全身力气,用力一拔
“嘶”
王离闷哼。
鹤华丢掉箭头,拿烧好的水冲洗王离伤口,待冲洗之后,立刻将自己采来弄碎的草药糊在王离伤口处。
草药糊了一层又一层,将伤口层层盖住,她便拿起一早便准备好的布条,绕着王离的肩膀将他的伤口牢牢缠住。
“王离,你是真不怕死。”
做完这一切,鹤华才长舒一口气,“你知道夜闯宫门的后果吗”
“知道。”
伤口疼得太厉害,王离声音有些发虚,“抄家灭族,枭首示众。”
鹤华瞪了王离一眼,“那你还来”
“为什么不来”
王离道,“王家儿郎战死疆场无数,如今只剩下我与我阿父,陛下是重情之人,未必舍得杀我与我阿父,最严重不过抄了我们的家,将我们贬为白身。”
“白身就白身。”
王离的声音越来越低,“阿父已是上将军,封无可封,贬为白身之后,正好让他重新走一遍封将拜相路。”
“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
鹤华被噎了一瞬。
但王离却没有回答她的话。
少年不知何时合上了眼睛,彻底疼晕过去。
鹤华长长叹了口气。
阿父虽极力避免她走弯路,可人生中的弯路不是你想要避免便能避免的。
比如她,她画地为牢,邯郸学步似的揠苗助长,以为自己走的是直道,殊不知却是最弯的一条路。
阿父一遍遍提醒,叫她不必急于长大,她以为那是阿父对她的溺爱,殊不知那是阿父在提醒她走回正道。
她是公主,更是被阿父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她的成长没必要学蒙毅不动声色的取舍。
上位者不是将家国天下的条条框框加注在自己身上,提醒自己时时小心,步步留意。
上位者是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束缚的人。
她感激王离。
如果不是王离,她还跳不开自己作茧自缚,把世人对明君对继承人的期待放在自己身上,殊不知明君的衡量标准当由她来制定。
就如阿父一般。
阿父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明君,千百后的华夏之地,仍在为阿父是暴君还是明君撕得昏天黑地,但不可否认的是,阿父重新定义了明君的含义非大一统王朝,非开疆扩土者非明君。
她要做的,是成为阿父这样制定规则的人,而不是被规则束缚的人。
“你真是个大傻子。”
鹤华轻轻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王离额头,“从武将的最高官职到身无分文的白身,上将军若是知道了,定然要打你板子。”
咸阳城,上将军凯旋。
红毯铺地,鲜花着锦,整个咸阳城为之沸腾,热烈欢迎着这位为大秦开疆扩土几千里的上将军。
王贲慢悠悠骑着马,跟着代替天子来接他的蒙恬进宫门。
最后一队人全部进来,厚重宫门缓缓合上。
王贲挑了挑眉,眼睛瞧着前方的蒙恬。
蒙恬转身,声音悠悠,“上将军,对不住。”
“您生了个好儿子,夜闯宫门,劫走公主,陛下震怒,着令抄家贬爵。您现在是白身了。”
“所以我为大秦开疆扩土几千里,换了个白身”
王贲啧了一声,“果然生了个好儿子。”
蒙恬忍着笑点头,“上将军,节哀。”
王离身上带着伤,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赶路,鹤华拿了他的配饰换了钱,买了辆马车,又雇了几个人,顺着正在丈量即将开工的直道往北疆赶。
一边赶,一边不忘撩起轿帘看外面的直道,心里盘算着修筑直道的花费与时间门,有时候在休息的时候,她还不忘问一问前来修筑直道的工人,好让自己对直道有更深一层的认知。
她的五年计划里修筑直道是最重要的事情,纸上得来终觉浅,只有实地走一走,才能彻底弄清修筑直道的事情。
王离带她出来,正好歪打正着,让她从咸阳一路考察到北疆,等她赶到蒙毅所在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