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之地崭露头角,已经积累了足够的政治资本,这次随众人一同回朝,便是将南越之地的政治资本转变为以后入仕的青云梯,而迎接仪式的隆重与否,便是那造就青云梯的材料。
人少,便意味着她不被重视。
人多,便意味着她功勋卓著,无论是陛下还是公卿大夫,都认可她的付出与功劳。
而现在,她的政治资本被公主摆在他面前,要他做出选择。
是继续维护他治国思想,还是为了家族未来的繁荣,与公主站在一起
他的孙女已是公子将闾的妻子,哪怕扶苏公子登基为帝,她也不过是普通贵夫人,可若是公主位尊九五,她便会成为公主的左膀右臂,代替他延续王家的昌盛与荣耀。
公主以女子之身登基,为了维护自身统治,她也会比普通男性执政者重视女人地位,把女人拔高到能够辅佐她处理朝政的位置上,而不是如之前一样,只能在家中当个幕僚的角色。
王琯缓缓闭眼。
恍惚间,他想起陛下赐婚公子将闾的事情,那时他以为是分封制与郡县制的波及,而现在,他却有不同想法,或许就在这一日,陛下已经在为小公主铺路。
陛下要公主天命所归,要公主江山稳固,更要公主君臣相和,永不做孤家寡人。
王琯扯了下嘴角。
“这般足以标榜史书的功劳,您忍心他们的回城仪式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吗”
鹤华笑着道,“您纵是忍心,我也是不忍心的,他们是大秦的功臣,怎能受到如此冷遇”
治粟内史闭眼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这位小公主真是不让人省心。
两句将人的心吊起来,两句又将话题天衣无缝圆回来,让他一把年龄还跟着提心吊胆,这种诛心话说出来,王琯不可能再坚持自己的主张,人活着不仅为自己,更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否则泽被后世的诱惑不会有现在这般大。
治粟内史稍稍松了一口气。
很好,今日的宴请大获成功。
王琯若低头,其他公卿大夫便不会再与小公主相抗,如此一来,小公主便能顺风顺水拿到自己想到位置。
治粟内史心情大好,“公主所言甚是,老丞相明察秋毫,定然不会”
“老夫不仅明察秋毫,更赤胆忠心,不畏强权。”
王琯缓缓睁眼,目光落在主位上的鹤华身上,“当年陛下铁腕推行郡县制,老夫尚不曾退让,而今公主几句话便想让老夫打消自己的主张,是否太过天真”
鹤华微微一惊。
王琯的自称不是位高权重的丞相的自称,而是闲云野鹤的老翁才会有的自称。
御史大夫脸色微变,“王丞相,您,您思”
“老夫虽老,但仍为关中子弟,胸中仍有一腔热血。”
王琯敛袖起身,抬手指着自己胸口,“这腔热血为陛下而流,更为大秦而流,怎能被个人荣辱家族兴亡所浇灭”
鹤华眼皮狠狠一跳。
她还是低估了这位老丞相的血性与刚烈。
屏风后嬴政眼皮微抬,面上没有太多表情。
他太了解这位历经四朝的老丞相,这位老丞相的确是位圆滑的老狐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自保这种事情上,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这位老丞相更是一位刚烈的关中子弟,为了自己信念与目标,他会毫不犹豫献出自己的一切,朝闻道,夕死可矣,是这位老丞相最真实的写照。
嬴政端起酒盏,轻啜一口醉明月。
“抱歉,丞相,是我失言。”
鹤华瞬间起身,向王琯见礼陪不是,“我不该”
“公主不必多言。”
王琯打断鹤华的话,“老夫知道公主的意思,您心中有抱负,而老夫也有,既然我们无法说服彼此,那便把结果交给时间。”
“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它会给出答案,是您大业既成,还是老夫更为稳妥。”
王琯转身离开。
“丞相”
“丞相”
所有人站起身,去阻拦这位侍奉过大秦四位君主的丞相,但丞相的脚步却不为任何人而停留,“诸公不必相送。”
王琯拄着嬴政亲赐的拐杖,决然离去。
鹤华静静立在食案旁,目送苍老身影离开。
“丞相已走,我等还有继续留下来的意义吗”
“是啊,丞相拼着辞官归乡也要坚持自己的主见,我们怎能拖他的后腿”
众人议论纷纷,片刻后,有一人向鹤华此行,“公主,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臣亦如此。”
“臣亦然。”
治粟内史彻底慌了。
他把这群人请过来是为了帮公主的,而不是将他们全部推到公主的对立面。
蒙毅抬了抬眼,目光看向鹤华。
曾经的软糯小团子已经长大,身着华服,鬓发高挽,小脸虽稚嫩,但那双凤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