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2 / 3)

太监宫女们纷纷不敢同她多嘴,有些年纪小的会憋不住事,满脸后怕看向同一个方向。

谭招娣顺着她们看的方向急忙赶。

是当日与何宝林相约见面的梨园湖泊。还没有靠近,就远远看见岸边驻足着一大群窃窃私语的宫女太监,寥寥看去都有上百人。最近处有两个小太监瓮声瓮气、阴阳怪气地交谈

“有个好爹就是好哇谋害皇嗣这么大的罪名,都能硬生生被压下来,赖到别人的头上去。听说这个被拉来顶罪的还是谭才人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呢。”

“这事儿将军施压,连陛下都介入了。陛下说是春喜干的,那何宝林怎敢再多说一句话。”

“宝林娘娘真是可怜,受委屈了。”

“你个做奴才的活腻歪啦,心疼主子干什么,还是心疼心疼你自己吧”雨倏然间下大了,两个小太

监抬手挡雨不再旁看,转身之际却面色微变行礼“奴才参见谭才人”

谭招娣没有看他们,视线直直穿过人头攒动除,直勾勾盯着远方的石桥。

桥上,有两个侍卫拎着绳子,将绳子捆绑在春喜的脚踝处,又将春喜倒吊着浸入湖水。

水花翻腾。

都分不清是春喜痛苦挣扎时溅起的水花,还是从天幕上落下的滂沱大雨染了湖面。谭招娣张开嘴巴,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她浑身颤抖,步伐笨拙地往湖水里跳。

费力摆动双臂,妄图游到石桥下去抬起春喜的身体。春喜似乎也感觉到她来了,挣扎得更用力,就在即将靠近之时,腰肢突然间环上数道手臂,连拉带拽地将她拖回了岸上。

“啊啊”谭招娣直到这个时候才能悲愤怒吼出声,用尽浑身的力气去推那些阻拦她的人。但她还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只能绝望嘶吼着,发出一些不成句的哽咽声音。

“放开我放开我”她大量出汗,汗水很快被大雨带走,泪水也是同样。胸口仿佛压上一块沉重的巨石,心脏砰砰跳,眼看着春喜的挣扎动作逐渐微弱下来,谭招娣双眼含泪,哭着向周边人求饶,央求她们放开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春喜失去了生息,倒吊在石桥下,倒垂下来的黑发像水草一般在水面上浮动。谭招娣还在求饶,滂沱大雨之中,她哭到眼涨头痛,喉咙里有一阵一阵呕吐的感觉往上刺。

最终她活生生哭晕在了岸边,被太监抬回了寝宫。

醒来后身上已经被宫女擦洗干净,坐在镜子前面骨瘦嶙峋,眼眶红肿。谭招娣面无表情坐了许久,屋中铠甲之下是一个地铺,曾经她夜夜睡在上面,和何宝林交好后她便回到床上睡,春喜则是睡在地铺上。

现在蓬松的被子还在,那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姑娘却痛苦死在了湖里,消失得无声无息。陛下让所有人围观投湖刑法,以儆效尤。

她起身,摇摇晃晃走到了院中。

殿内的宫女与太监全都跪在台阶之下,低头看着地面。更远处是刚刚被扎好的稻草人,以及挂在晾衣绳上晾晒的马鞭,谭招娣猛地醒神,面色愤怒走上前拿起马鞭,先是恶狠狠抽了稻草人一鞭子,紧接着开始抽打入目所见的所有花盆。

“娘娘娘娘”宫女太监们连忙起身去拉,谭招娣现在对“拉”这个动作痛恶至极,大叫着冲周围一圈人喊“滚全部滚出去给我滚”

在她一声接着一声的崩溃咒骂之中,所有人战战兢兢退出了她的宫殿。大门合上,里面的摔摔砸砸声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从天亮摔到了天黑,谭招娣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过怨恨着一个人,怨恨着整座皇宫,怨恨着眼睛能够看到的一切事物,怨这世道不公,恨这天道无常。

心里始终憋着一股深刻的怨气,这股怨气几乎能够将她燃烧殆尽

让她在烈火里悲鸣、哀嚎。

她力竭扔掉马鞭,扶着墙壁走回房中,抬眼时看见

屋子里的书桌,又像是瞬间被点燃一般暴怒奔上前摔掉砚台和宣纸全都是刺绣图案是她曾经准备绣好后送给何宝林的刺绣图案

她以前还傻乎乎地将何宝林规划进自己在宫中的未来,可何宝林却根本不想她有未来

“去你的家族荣光,去你的光耀门楣”她声嘶力竭大喊着,用力撕碎宣纸,飞舞的纸屑被风带动,在屋子里飘零散落。在她气喘吁吁撑着桌面,眼前发黑的时候,一丝轻易觉察不到的黑气遁地而走,缓慢沿着背脊包裹住她的身体。

像是寻到了一个空子,便要迫不及待往里钻。

冰凉如附骨之蛆,激起一片让人忍不住战栗的鸡皮疙瘩。

“她的四苦执念”连星茗说到这里止住,看向傅寄秋。

傅寄秋道“怨憎会。”

连星茗了然点了点头,和他心里想的一样。原本大家都说谭招娣身处深宫之中求不得恩宠,故而四苦执念很可能为“求不得”,可现在亲眼见证了谭招娣的心酸苦楚,怎可能误解曲解

世子举起手,小声问“怨憎会是什么意思”

“怨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