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发生什么了”老人惊讶,又很欢喜。
这娃子能走路了,好事啊
就是不知道为啥这娃子醒了之后感觉奇怪,好像不是同一个人,背对着他的男孩身形虽然还是那般瘦弱,但背脊挺的笔直,以往的他都是佝偻的,幼年时就给人家当牛做马,早忘了人该怎样走路。老人摇头,固执认为男孩还是同一个人,只是人经历大喜大悲后的一点变化而已。
人怎么会不是同一个呢
“没什么。”李熄安摇头,金烛般的眸子被掐灭,重新露出那对人畜无害的漆黑瞳仁来。
他转过身躺回草席里。
“睡得有点闷,出来透气而已。”
“这样这样”老人点头,刚欲盖回草席,想起什么。
“娃子,你还没和我讲为啥腿好了,入睡前才给你敷了药,明明就是块死肉,整个关节下面全坏死了,咋半个晚上给整好了咧”
草席另一边,传来男孩的呼噜声,李熄安没有回话,沉沉睡去了。
老人愣了半晌,摇摇头也盖好草席。
他隐隐察觉男孩身上发生了什么,可他说不上来。这娃子的腿伤好了便好了,对他们两都是幸事一件。
男孩不打算说他便不再问。
等到阳光洒进破败屋子,沉厚灰尘浮泛在那缕光束中。
老人如往常一样睁眼,掀开草席去街上谋点吃食,同时给男孩买药。这些事情他已经做了很多遍,轻车熟路。从睁眼开始自然而然地行动。
不过很快他发现不对。
男孩的腿伤在昨晚痊愈了,不需要他再去为他讨药。
甚至
老人复杂的神色落在身旁不远的草席上,上面除了整理好的一点物品外不见那男孩的身影。
他走进,草席下放着一个钱袋。这是那家富绅给予断腿男孩的补偿,对富绅一家来说只是点微不足道的银两。但足以支撑起男孩好几年的生活。男孩哪怕和他朝夕相处也从未再老人面前展露这个钱袋,毕竟这是他生活的最后一点希望,或者说他的身家性命就被这样简简单单地放在这个磨得泛黄的钱袋中。
老人明白男孩担心他看见钱袋起了歹心,以男孩的身体,丢了这钱袋与死了没差。所以平日里男孩把钱袋藏得很严实,最开始认识时说他每天只会取出足够生活的银钱,不会不够,也绝不会多。若他有事,这钱袋老人拿不到。
这个男孩像头幼兽,沉默打量周围人的善意或恶意。
总喜欢把带刺的一面给别人看。
他喜爱用最坏的情况思索,所以老人不气不恼,表示理解。他本就没有坏心思,相处起来问心无愧。事实确实如此,这段时光相处下来,男孩对他的态度缓和许多,像只幼兽找到心仪的小窝,偶尔还会露出柔软脆弱的脖颈。
老人拿起钱袋,没有打开,只是掂量几下。
分量很足很足。
那富绅给的未免太多了些,一个做杂事的小厮断了腿会给予这般丰厚的补偿么他们住在这里已经过了两个春去秋来,花费的银钱,尤其是为男孩买的药钱并不是个小数目。
老人叹了口气,环顾破屋。
便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啊
他不意外,昨天夜里男孩身上发生了他难以想象的变化,无法描述,不代表他不清楚。有可能是在大喜大悲的沉淀下破开后天大门,也有可能是梦中有厉害存在授予长生法。这世间很大,什么都有,断腿痨病一夜痊愈称不上太离奇。
老人起身,掂着手里的泛黄钱袋,打算去街上有名的酒家换点美酒。
男孩走的无声无息,还算念着他这两年的照顾。
“对了,还没看是个什么样的银钱呢,蛇纹口钱这几年商家都不收,别是能用的早被那娃子给我了尽留下些废钱吧”老人脚还没踏出破屋子大门,惊疑一声。
这不合常理的补偿分量,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富绅家拿没用的蛇纹口忽悠那娃子。
老人不掂量钱袋了,解开上面的细绳,目光朝里面探去。
脑袋条件反射地后仰。
灿烂的金光打在老人枯黄的脸上,这里面不是银钱,是金子
城市南边,富绅豪门居所。
不仅仅是道路铺满石板,来来往往的马车也远非西边的平民可比。
资本不厚实,毛病却学了许多。信奉上层社会那套,比如出门去哪里都得乘马车,走几步路能到的地方也乘坐马车。马车的豪华是这几个家族间攀比的重要因素,不能落后于人。开始是骏马配豪华小木屋,后来演变成了比马匹,看谁家的马匹贵重。毕竟马车的车谁都能修谁都能建,神马是千金难求。
朱家门庭,魁梧神马嘶鸣一瞬后沉寂。
门口的守卫往里面瞅了眼,看没什么异常继续靠着墙打盹。
男孩的眼睛里滚动着熔岩,伸手抚摸漆黑神马的脖颈,顺着皮毛往下抚摸。平常傲气冲天谁都不服的神异骏马一声不吭,它也不敢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