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昭信眉头一直皱着,心头有一股憋闷情绪。
他看出来了,对方这是完全不计伤亡地跟他死磕
目光所及之处,惨不忍睹。
倾注了无数的血肉,使得丘陵上红绿相间,个别小的丘陵,堆积的尸体都要将沟壑填平了。
低洼处鲜血汇聚,形成了一条血河。
大战到现在为止,阵亡及重伤无法再战者,已经高达两千七百人。
对方的数量只多不少,但依旧不管不顾地发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真顽强”
符昭信的履历跟他爹符彦卿比起来差远了。
符彦卿十三岁就跟着唐庄宗李存勖上阵杀人,一直到显德元年高平之战的后续忻口会战,真正是半生戎马。
符昭信出身将门,含着金钥匙出生。
虽不是二世祖,却也没有经历过大战,平时对付的最多的是契丹打草谷的小部队。
以天雄军的百战骁骑去打不愿意久战,就为人口财富来的契丹强盗,真没什么含金量。
指挥这种大战,符昭信也是第一次,看着惨烈的景象,有着小小的不适。
天雄军牙校刘思遇跟随符彦卿最久,也得此次充当符昭信的副手。
符彦卿就是为了锻炼自己的儿子,让他挺过这一关。
刘思遇道“一般作战,很少有这种不计伤亡的。属下估计,对面的大将应该是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打算全功于一役,将希望寄托于此战获胜,故而完全不在乎伤亡。”
“依照常理,这种战损,对方早应该休整了。但依旧这般不要命地进攻,想必在山丘之下有一支督战队,他们强行逼着兵士拼命”
“我军这边,若非衙内斩杀费俊,现在也会有小小的动摇。”
“打这种硬战,督战队是少不了的。”
符昭信默默点头,忽然他见到幽州方向升起了狼烟,眼中闪过一丝喜意。
他在这座佛舍利塔上眺望,一方面是能够看得远,便于指挥,另一方面是接受了罗幼度留意幽州狼烟的任务。
“一、二、三”
符昭信确定了数量,也命人点燃了三条狼烟。
他看了一眼刘思遇,说道“下去吧,准备反攻了”
中军。
慕容延钊咆哮不绝,起手一槊洞穿了面前一名契丹骑兵的胸膛,催动胯下壮硕的西北战马,将对手矮小的契丹马撞翻在地,不断向契丹人阵形腹地挺进。
随着尖锐的破风声,一支狼牙棒从正侧方泰山压顶一般袭来。
慕容延钊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左倾,反手一挡,挑在狼牙棒尖上,企图将这一棒化解。
岂料狼牙棒竟然不为所动,少许下沉之后依然向他当头噼来
慕容延钊瞬间精神一振,是个硬茬子,赶忙将身体重心向右移,借用腰力强行荡三尺。
狼牙棒来势太勐,虽给荡开要害,下噼之势不绝,狼牙棒从慕容延钊的大腿上划过,瞬间尖锐的刺头破甲而入,划开了一道口子。
慕容延钊前突的速度太快,两人对了这一击之后,已经前去了半个身子。
慕容延钊哪甘吃如此大亏,身子后转一击回马槊照着对方右侧用力勐刺。
耶律斜轸魂飞胆丧,哪里想得到对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施展这高难度的一击,仓皇举狼牙棒格挡。
然而慕容延钊这一槊又快又狠,他根本格挡不急,眼看就要葬生马槊之下。
生死存亡之境,这位契丹大将,勐地将身躯一扭。马槊从他的腰间穿了过去,免去了肠穿肚烂的风险。
耶律斜轸闷哼一声,爬在马背上,拨马便跑,心底叫苦这王八蛋真狠。
同时也暗自庆幸,好在自己见他彪悍,从侧面偷袭,真要逞能正面对上,保不定小命就没了。
慕容延钊咬着牙,也骂了一句,换做以往他只要,提槊一扫,一样能要对方的命。
只是受伤的大腿力量枯竭,使不出第二招了。
见对方跑远,慕容延钊也没有追的意思。
战场之上,取胜为第一要务。
真要追,也未必追得上。
他见前面的三名契丹骑兵挺着长枪向他急冲过来。
慕容延钊马槊舞动之际,将左右两人扫倒在地,随即马槊吞吐,再次洞穿敌骑胸腔,排开一条血路。
眼前一片大亮
终于杀穿了
耶律斜轸决死的骑兵给他们凿穿之后,登时溃不成军。
慕容延钊左腿受伤处血流成河,整条裤子都被染红滴血。
他从容不迫地环顾战场,将马槊横在马上,从马囊里取过一张帛布,粗粗包裹大腿伤口,熟练地就跟老师傅一样。
慕容延钊重新握住马槊,高喝道“随我杀”
就在包扎伤口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左右两翼骑兵已经呈现不支的迹象。
对方的骑兵实力比他预估的要强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