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如龙走渎(5 / 11)

谢狗说要在这边继续待几天,宁姚便独自御剑远游,剑光掠过那座没了剑气长城和倒悬山的大门,重返浩然。

老瞎子双手负后,踱步回屋,谢狗揉了揉貂帽,说道“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费去我好大心神,也还是想不出自己到底该走哪条剑道,你有没有什么不错的建议”

老瞎子说道“问错人了,我非剑修,如果陈清都还在,你倒是可以问问他。”

谢狗开始摇晃起来,挥动袖子,念念有词,老瞎子忍不住问道“做什么”

谢狗一本正经道“在浩然市井,时常见着这样的跳大神招魂啊,偶尔管用。”

老瞎子没好气道“毛病。”

谢狗闹腾了一番,也觉得无趣,病恹恹跟着老瞎子走入茅屋厅堂,寻了一条长椅躺着,拿貂帽当枕头,翘起二郎腿,轻轻晃荡着一只脚,懒洋洋说道“之祠,我觉得你很可怜唉。”

老瞎子破天荒没有反驳什么,反而点头道“承情。”

谢狗哈了一声,“本来以为你要生气赶人了,都做好卷铺盖滚蛋的准备喽。”

老瞎子自顾自说道“修行来修行去,求个什么,无非是船底浪头,脚下山巅。可如果止步于此,也无甚稀奇的。”

谢狗追问道“那让已经十四境的你,觉得该如何做了,才算真正稀奇”

老瞎子喃喃道“一人架桥修路,后边万人安步。”

小庙外,那个敬惜文字的“老人”蹲在门口,烧过了一箩筐的废旧纸张,所有灰烬堆在火盆内。

已经记起“前身”的余时务好奇问道“你曾经游历过白纸福地”

陈平安摇头道“一直想去,当初返回浩然就一直忙碌自家事,始终没机会,之后得闲了,重新当个甩手掌柜,游历中土神洲期间,肯定要去看看的。”

余时务皱了皱眉头,“我什么时候可以恢复真实容貌。”

陈平安打趣道“嫌小”

可惜余时务未能听出一语双关的含义,“不记起还好,恢复记忆了,有点不自在。”

陈平安只是说了句跑题千万里的话,“天快亮了。”

届时他们就可以梦醒了。

等他们一一清醒过来,还会保持绝大部分的梦中记忆,他们每一世记忆的重叠,其实就是七情六欲的不断叠加。他们先前在庭院深深、等级森严的马府,相互间看待一个人,受限于各自身份和眼界,有深有浅,城府深的,对上阿谀奉承,说话嘴上抹蜜,对下刻薄,笑里藏刀,当那阴险小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有那嫉妒心重的醋坛子,悍妇骄纵也许他们之前碍于各自身份和所处环境,谁跟谁,都很难真正认清身边人甚至是枕边人的真正心思,但是等到各自入梦,所有的人心细微处、性格特点,以前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不敢说不宜说的言语,都有了一种可以完全放开手脚的用武之地,最终结果就是所有人性的阴私一面,都被一场场“梦境”给一一抖搂了出来,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陈平安开始着手对马氏成员和府上外人,做了一种身份高低、贵贱完全颠倒的设置,府上的婢女杂役,成了当家做主的人物,府上养尊处优的马氏子弟,那拨身份尊贵的练气士,还有旱涝保收、豪奢用度的护院武夫,全部沦为身份卑贱的下人。打算将他们逐渐汇聚到了某一个故事当中,各自的悲欢离合,爱恨纠葛,生死荣辱,纷纷聚拢。如同收网赶鱼,将江河湖泊、溪涧沟渠、山中水潭里的所有游鱼,都驱逐到一张大网内。每一种背景的幻境天地,就是一部厚薄不一的“书籍”,那么不同故事里的山上神仙,帝王将相,达官显贵,江湖武夫,贩夫走卒,三姑六婆等,就像各色人等,都被压缩到了一本书中,才好让他们朝夕相处,最终在某一刻梦醒时分对视,面面相觑。

陈平安说道“某人说过,我们感知世界的真实程度,很大程度来自记忆的深刻程度。”

余时务问道“这个某人是谁”

陈平安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余时务好奇询问了一个关键问题,“要支撑这些梦境的运转,还要保证可以骗得过人,耗神耗力不说,更耗灵气和神仙钱吧”

陈平安给了一个颇有深意的答案,“好说,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余时务疑惑道“大费周章,于你修行有何裨益”

陈平安说道“需要他们的念头、思绪,言语,一个个微妙的脸色、眼神变化,被事件牵扯、驱使、最终付诸行动的行为轨迹,来让这些幻境天地变得更加充实,让一座小千世界变得更加真实。”

“唯识家说万法由心,心生万法。难怪先前在那邯郸道上的客栈,你会无缘无故提及种子和熏习,原来是伏笔,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在故弄玄虚,显摆自己的学问淹博。”

“被我拉入幻象天地的马府众人,他们跟那些本地土民不一样,前者的言行举止,都是自主的,不是被安排的、既定的刻板的。只是给每人都了一块无形的文字雕刻泥板,至于最终编排出怎么样的人生故事,他们都是走在某些固有道路上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