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章 牵红线(4 / 7)

槐嘿嘿笑道“你叫陈平安嘛,所以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有你在,我们就会想着,得找个机会聚在一起,哪怕没什么好聊的,也要聚一聚。”

陈平安不在,好像大家就都聚散随缘了,当然相互间还是朋友,只是好像就没那么想着一定要重逢。

陈平安笑着点头。

李槐低头继续扒饭。

不客气,林木头,当然都是好朋友,可就是性子清淡了些,不太讲究什么久别重逢。

还有那个于禄,反过来的谐音,就是余卢,大概是说那“卢氏遗民有余下”,也可能是在表明心志,不忘出身,于禄在不断提醒自己“我是卢氏子弟”当年就只有于禄,会主动与陈平安一起守夜。再加上当年在大隋书院,于禄为他出头,出手最重,李槐一直记着呢。

其实李槐挺想念他们的,当然还有石嘉春那个小算盘,听说连她的孩子,都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岁数。

当年远游路上,李槐最亲近陈平安,也最怕陈平安,因为还是孩子的李槐凭借直觉,知道陈平安耐心好,脾气好,最大方,最舍得给别人东西,都先紧着别人。如果这么一个好脾气的人都开始生气,不理睬他了,那他就真的很难走远那趟远路了。

山中无水,大日曝晒,找条溪涧真难,口干舌燥,嘴唇干裂,草鞋少年手持柴刀,说他去看看。陈平安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身上挂满了竹筒,里边装满了水。

李槐会忘记许多的琐碎事情,但是总忘不了,陈平安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好像在说,有我在,没事的。

那会儿,李槐会觉得陈平安是岁数大,又是从小吃惯苦头的人,所以什么都懂,自然比林守一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更懂上山下水,更晓得怎么跟老天爷讨生活。

等到李槐自己到了十四岁,才知道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后来哪怕再长大十岁,等到了二十四岁,

没有谁愿意每天跟那些最能消耗耐心的鸡毛蒜皮打交道,

李槐始终觉得照顾别人的人心,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他就不会,也没那耐心。

所幸齐先生拐了个陈平安给他们。

远游路上,永远会有个腰别柴刀的草鞋少年,走在最前方开路。

在人生道路上,与陈平安相伴同行,就会走得很安稳。因为陈平安好像总会第一个想到麻烦,见着麻烦,解决麻烦。

崔东山曾经说过,越简单的道理,越容易知道,同时却越难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道理,因为入耳过嘴不上心。

这个家伙还说过,很多人是凭运气混出头。很多人却是凭真本事,把日子混得越来越不如意。

柳赤诚看了眼红衣女子,再看了眼李槐。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琉璃阁主人,一时间感触颇多。

骊珠洞天的年轻一辈,开始逐渐被宝瓶洲山上视为“开门一代”。

只不过因为山水邸报不够灵通,目前缺了不少人。

但是柳赤诚不一样,当时带着龙伯老弟,亲自走过那座槐黄县城小镇,曾经亲眼见到了那拨气象各异的年轻人。

如果不谈李柳和那个女子。

一样还有落魄山陈平安,龙泉剑宗刘羡阳,白帝城顾璨。杏花巷马苦玄。

泥瓶巷宋集薪,大骊藩王。福禄街赵繇,大骊京城刑部侍郎。桃叶巷谢灵,龙泉剑宗嫡传。督造衙署出身的林守一。

当然还有山崖书院的李宝瓶,李槐。

陈平安笑问道“宝瓶,最近在读什么书”

李宝瓶摇头道“没读书了,就是想些事。”

陈平安好奇道“什么事”

李宝瓶说道“一个事儿,是想着为什么上次吵架会输给元雱,来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还有两件事,就难了。”

陈平安笑道“说说看。”

李宝瓶想了想,指了指桌子,“比如书上都说文思如泉涌,我就一直在琢磨读书人的文思,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就想了个法子,在脑子里想象自己有一张棋盘,然后在每个格子里边,都放个词汇住着,就像住在宅子里边,伤心,开心,幽寂,悲愤什么的,好不容易填满了一张棋盘,就又有麻烦了,因为所有词汇的走门串户,就很麻烦啊,是一个格子走一步,就像小师叔走在泥瓶巷,必须跟隔壁宋集薪打招呼,还是可以一口气走几步直接走到顾璨或是曹家祖宅门口或是干脆可以跳格子走小师叔能够一下子从泥瓶巷,跳到杏花巷,福禄街我家门口还是想看桃花了,就直接去了桃芽姐姐的桃叶巷那边我都没能想好个规矩,除了这个,再就是伤心与悲恸串门,是加法,那么如果伤心与高兴串门碰头了,是减法,这里边的加加减减,就又需要个规矩了”

李宝瓶横抹,再双手竖起,然后一个歪斜倾倒,好像将两座天地重叠在一起,“除了情绪,我又想了第二张棋盘,是更加具象化的词汇了,比如小桥,流水,大门,朋友,书籍又多了一张棋盘,因为很多念头,除了在格子里待在,就像在家里自己一个人瞎想,肯定是见着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