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出言便作狮子鸣(4 / 5)

夜行神色凝重。

崔东山啧啧感慨道“气力大者,为人处世,总是觉得可以省心省力,这样不太好啊。”

纳兰夜行紧皱眉头。

崔东山瞥了眼不远处的斩龙崖,“先生在,事无忧,纳兰老哥,我们兄弟俩要珍惜啊。”

纳兰夜行一路上不言不语。

到了姑爷那栋宅子,裴钱和曹晴朗也在,崔东山作揖道了一声谢,称呼为纳兰爷爷。

纳兰夜行笑着点头,对屋内起身的陈平安说道“方才东山与我一见如故,差点认了我做兄弟。”

陈平安微笑点头,“好的,纳兰爷爷,我知道了。”

裴钱偷偷朝门口的大白鹅伸出大拇指。

崔东山一脸茫然道“纳兰爷爷,我没说过啊。”

纳兰夜行笑眯眯道“到底是你家先生相信纳兰老哥我呢,还是相信崔老弟你呢”

崔东山一手捂住额头,摇摇晃晃起来,“方才在铺子那边喝酒太多,我说了什么,我在哪里,我是谁”

裴钱刚刚放下的大拇指,又抬起来,而且是双手大拇指都翘起来。

纳兰夜行走了,很是心旷神怡。

陈平安瞪了眼崔东山。

崔东山坐在门槛上,“先生,容我坐这儿吹吹凉风,醒醒酒。”

陈平安坐回位置,继续题写扇面,曹晴朗也在帮忙。

裴钱想要帮忙来着,师父不允许啊。

便独自坐在隔壁桌上,面朝大门和大白鹅那边,朝他挤眉弄眼,伸手指了指桌上两样前边师娘赠送的物件。

裴钱没有与师娘客气,大大方方挑了两件礼物,一串不知材质的念珠,篆刻有一百零八人,古色古香。

一对棋罐,一开打盖子,装有白子的棋罐便有云霞蔚然的气象,装有黑子的棋罐则乌云密布,隐约之间有老龙布雨的景象。

念珠的珠子多,棋罐里边的棋子更多,品秩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裴钱一直觉得自己的家底,就该以量取胜。

下次跟李槐斗法,李槐还怎么赢。

崔东山笑着点头,抬起一手,轻轻做出拍掌姿势,裴钱早就与他心有灵犀,抬手遥遥击掌。

裴钱盘腿坐在长凳上,摇晃着脑袋和肩头。

背对着裴钱的陈平安说道“坐有坐相,忘了”

裴钱立即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

崔东山斜靠着房门,笑望向屋内三人。

裴钱在自顾自乐呵。

如今她只要遇见了寺庙,就去给菩萨磕头。

听说她尤其是在南苑国京城那边的心相寺,经常去,只是不知为何,她双手合十的时候,双手手心并不贴紧严实,好像小心翼翼兜着什么。

又从种秋那边听说,她如今多出了已经不是朋友的第一个朋友,当然不是如今还是好朋友的陈暖树和周米粒,也不是老厨子老魏小白,而是一个南苑国京城土生土长的姑娘,前些年刚刚嫁了人。她离开莲藕福地之前,去找了她,认了错,但是那个姑娘好像没有说接受,或是不接受裴钱的歉意,明明认出了模样身高、相貌变化不大的裴钱,那个有钱人家的姑娘,就只是假装不认识,因为在害怕。裴钱离开后,背着曹晴朗,偷偷找到了种秋,询问和请求种夫子帮她做一件事,种秋答应了,裴钱便问这样做对吗,种秋说没有错便是了,也未说好,更未说此举能否真正改错。只说让她自己去问她的师父。当时裴钱却说她如今还不敢说这个,等她胆儿再大些,就说,等师父再喜欢自己多一些,才敢说。

曹晴朗在用心写字。

很像一个人。

做什么事,永远认真。

所以更需要有人教他,什么事情其实可以不较真,千万不要钻牛角尖。

只是不知道如今的曹晴朗,到底知不知道,他先生为何当个走东走西的包袱斋,愿意如此认真,在这份认真当中,又有几分是因为对他曹晴朗的愧疚,哪怕那桩曹晴朗的人生苦难,与先生并无关系。

很多事情,很多言语,崔东山不会多说,有先生传道授业解惑,学生弟子们,听着看着便是。

至于先生,这会儿还在想着怎么挣钱吧

屋内三人。

在某件事上,其实很像。

那就是父母远去他乡再也不回的时分,他们当时都还是个孩子。

先生的爹娘走得最早。然后是裴钱,再然后是曹晴朗。

屋内三人,应该曾经都很不想长大,又不得不长大吧。

所以崔东山没有走入屋子,只想着坐在门槛这边,将那根行山杖横在膝上,独自一人,难得偷个闲,发个呆。

陈平安一拍桌子,吓了曹晴朗和裴钱都是一大跳,然后他们两个听自己的先生、师父气笑道“写字最好的那个,反而最偷懒”

曹晴朗一脸恍然,点头道“有道理。”

裴钱一拍桌子,“放肆至极”

崔东山连忙起身,手持行山杖,跨过门槛,“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