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四章风雨夜行(1 / 4)

打醮山好似用上了类似拓碑的手法,将花鸟长卷上的场景全部给保存下来,一层层撕下薄纱似的白纸,总计十次,然后开始公开售卖。

船主点名春水秋实这对姐妹上去露脸,帮着打醮山喊价。

陈平安原本没觉得什么,无意间看到秋实站在那边,与姐姐各持一端,春水气度雍容,滴水不漏,报价喊价都很熟稔,秋实是个没心没肺的,直愣愣望向陈平安,看到他的视线后,这才心满意足,微微抬起下巴,露出一张骄傲的容颜。

好像直到这一刻,秋实才觉得自己跟陈平安平起平坐了一次

陈平安不是很能理解少女的心思,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那些拓碑白纸之上,十次拓印,越往后,灵气越稀薄,场景画面也更加模糊,最后一张,更是只能观看一次而已,价格当然垫底,只需要三十颗雪花玉钱。

制造钱币的古玉,名为雪花玉,是北方皑皑洲的特产玉矿,主要分布在两座洞天福地,将这种山上盛行的“铜钱”放在太阳底下,能够映照出其中晶莹,如雪花飘荡。又名小雪钱,正面篆刻有“丰年吉兆”四字,背面篆刻有“小雪封地”四字。

因为雪花玉产量巨大,灵气含量又相当不俗,在漫长的岁月当中,雪花钱,便逐渐成为了九洲共用的山上货币,流通广泛,是底层和半山腰练气士出门必备之物,雪花钱必然可以兑换金银,金银却未必能够折算成雪花钱。

道理很简单,山下的达官显贵,各方割据势力,供奉山上神仙,不可能送一马车一马车的银子,既不方便也太扎眼,若是上供一盒子雪花钱,就很讲究,若是装钱的盒子再讲究一些,是一些灵秀木材,那就更文雅了。

陈平安咬咬牙,买下了最后一幅白纸画卷,三十文小雪钱,因为是最后一幅,打醮山的船主亲自交给陈平安,秋实不如姐姐春水稳重,对这位船主也谈不上如何敬畏,像只小黄莺围绕着枝头叽叽喳喳。

好在船主是看着这双姐妹长大的,加上秋实的天资比起春水要更好,不是没有希望跻身中五境,所以打醮山船主对秋实的耐心,其实挺好,这叫放长线钓大鱼,在山上捧饭碗讨生活,眼光还真得看长远,不单单看到桌上的、锅里的,说不定还要看到田地里的。

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船主捉弄秋实,从檀椅旁边的茶几果盘里,抓起一颗火梨递给这位婢女,然后扬长而去。陈平安不明就里,却挨了秋实狠狠一记眼光,原来那颗火梨,就是秋实帮忙打醮山卖出一幅画的抽成,只是秋实瞪眼之后,自顾自笑了起来,扬起手中的火梨,对姐姐晃了晃,得意洋洋。

人生无常,聚散不定。

风雷园和正阳山的大战落幕后,陈平安与龙虎山外山道士分开,与春水秋实返回天字号乙房,朝夕相处,但是当这艘鲲船缓缓落在南涧国境内的渡口上空,就变成了陈平安与道士张山凑巧重逢,一起选择在此地下船,与春水秋实那对婢女挥手告别,从此天各一方。

南涧国的渡口,建造在与古榆国接壤的两国边境,是一座大湖之上。

比起大骊龙泉刚刚开辟出来的梧桐山,这座渡口要大上很多,能够同时停泊五艘打醮山鲲船。

与春水秋实的分离,谈不上依依惜别,在这段时日,陈平安厚着脸皮跟打醮山要了许多瓜果,两位少女因此沾光,打醮山后来都开始腹诽那大骊少年,什么是个眼窝子浅的,没见过世面,却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陈平安就算知道了,肯定也不会在乎,反而是秋实听着那些阴阳怪气的言语,有些不开心,闷闷不乐,最后变成了春水去跟鲲船厨房讨要瓜果。

陈平安下船的时候,带了好些瓜皮果核。

因为在南涧国下船的人不多,所以陈平安和桃木剑道士一下子就撞见,结伴而行。

在船头栏杆那边,秋实冷哼道“姐,你看那个家伙,下船了一点也没有离别伤感,说不定正想着山下的花花世界呢。”

春水无奈道“陈公子就连杏花坊都没有兴趣,怎么会对青楼勾栏有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见惯世面的将相公卿、豪阀公子,到了鲲船之上,在杏花坊一样流连忘返,毕竟坊里好些曲意奉承他们的女子,可是世俗眼中的神女仙子,醉酒之后,那些男人一个个丑态毕露,唉,山下的男人,若是都像陈公子这样就好了。”

秋实有些不服气,“那是陈平安年纪还小,以后也会变成那样乌烟瘴气的坏东西,说不定下次再登船,陈平安就要嘴花花,对咱们动手动脚了。”

春水眯起眼眸,瞥了眼妹妹腰间的绣袋,“你真这么觉得”

秋实猛然间转过头,假装对湖上一幕场景视而不见。

春水望去,才发现陈平安正在对她们姐妹抱拳告别,很江湖气,不愧是一位勤恳练拳的纯粹武夫。

春水赶紧抬起手臂,挥挥手。

等到陈平安转身离去,秋实这才转过头,气鼓鼓的俏皮模样,春水打趣道“你这是何苦来哉,跟人家离着这么远,客客气气道个别,又不少几两肉。”

秋实斜瞥一眼姐姐的胸脯,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