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把电脑交给唐柏若。”解忆逃避悸动的内心,转身将原野和小丑鱼扔在身后。
“说了要陪你。等等我”原野追了上来。
解忆不敢回头。
她强迫自己专注在寻找唐柏若上,每个房间都停留下来,往里面喊一声唐柏若。
在图书室的门前,她的呼喊得到了回应。
“怎么了”
解忆立即迈了进去,而原野则自觉留在了门外。
一束束阳光穿过书架照进图书室,一粒粒尘埃在光束中飞舞。解忆穿过这些小小的星球,找到坐在图书室最里面的唐柏若。
她坐在光线晦暗的角落,手里捧着一本书,脸上无悲无喜,柔顺的黑发从肩头滑落。
宝蓝色的海洋甘做她的背景,在玻璃墙外无声地陪伴。
解忆曾设想过,如果母亲是一种花。那一定是生长在水岸边的大树上开出的花,每到夜深人静时才会独自绽放。月影摇曳的时候,清澈的水中会倒映出纯白无瑕的花朵。
她会安安静静地开放,安安静静地凋谢。
只有夜风记得她走的时候,白雪曾飘满水面。
解忆放轻脚步,在唐柏若对面坐下。
“这是什么”唐柏若抬起头,看见解忆抱着的笔记本电脑。
“牟老师在配电箱上面找到的,但是开不了机。”解忆说,“你会修吗”
解忆其实知道答案。
在明知故问的这一瞬间,她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心酸。
“我看看。”唐柏若伸出手。
解忆递出笔记本电脑。
唐柏若摆弄笔记本的时候,解忆恍惚又看见了母亲的模样。从小到大,她的电脑出了问题都是母亲解决。
一个物理学教授,大大小小的电脑疑难杂症竟然也能手到病除。
解忆曾问过,母亲的回答是,在她需要用电脑学习和写论文的年纪,请不起专业的维修人员,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图书馆里有免费的关于电脑维修的各种书籍,而读书,是她唯一擅长的事。
“应该是电池的问题。”唐柏若说,“一时半会修不好,但我可以试试。”
“好,那电脑就放在你这里。”解忆说。
唐柏若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沉默无话,玻璃墙内显得格外寂静。为了缓解尴尬,解忆刚要开口,唐柏若忽然说话了
“你真的姓感谢的那个谢么”
解忆沉默半晌,说“其实,我的姓写出来是解开的解。”
唐柏若的目光在面前的那本书上,神色平静,似乎并不意外。
“这个姓很少见。”她说。
“你遇到过和我同样姓的人吗”解忆说。
过了片刻,唐柏若才说“很早以前,遇到过。”
“他是谁”
“一个全世界最好的人。”唐柏若低垂眼眸,声音也变得轻柔,“好到会让你觉得,从一开始他就只是美好的想象。”
解忆感受到浓浓的悲伤,尽管唐柏若的脸上并没有这样的悲痛,但解忆的心,已经为她疼痛起来。
“后来呢”
“后来,他不见了。”
“不见了”
唐柏若没有接解忆的话。
“你的名字很有意思,”她抬起头,看着书桌对面的解忆,“解忆,从字面上看,像是在说解开回忆。”
“你怎么知道是回忆的忆”
“我猜的。”唐柏若微微笑了笑,那抹笑意在苍白的脸上如涟漪般转瞬消失了。
“你觉得给我起名字的人,是想解开什么回忆”
“这个问题,只有给你取名字的人才知道了。”唐柏若说。
解忆好一会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鼓起勇气,重新开口
“我是个孤儿,还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唐柏若略有惊讶。
“福利院的规矩是,同一批进来的孩子使用同一个姓。和我同一年来到福利院的孤儿,都是这个姓。”解忆说,“但我不知道院长为什么会用这个姓。”
这个姓,不但少见,而且在福利院没有含义。
观察前几年的起姓就会发现,姓丰的孩子,是因为那一年秋天大丰收,姓李的孩子,是因为院子里种下的李子树终于开始结果只有解,没人能说出是为什么。
就连院长,每次被问到都只会说,就是瞬间想到这个姓,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觉得自己过得幸福吗”唐柏若的目光回到手中那本书上。
解忆注意到书页的左上方标记着海森伯传的书名。
“很幸福。”解忆说,
“既然幸福,身份和姓,就都不重要了。”
不知为何,解忆听到唐柏若这么说,心中纠缠她许多年的芥蒂,在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她笑了起来。
“对。”
母亲给了她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