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律回头一看, 发现本来蹲坐在旁边的孩子不见了。巡视一圈,依旧没有发现人影。
这臭小子,铁定又在作妖。
周律不担心孩子丢了, 毕竟这旁边一圈都是府衙的人在围着,而府衙的人又都认得他家孩子, 周懿便是想往外跑也会被人捉回来。唯一的可能, 是他趁乱搞了小动作。
周律目光放在水田里。
苏音很快也察觉到不对, 四下看了一眼,惊慌道:“无忧呢无忧去哪儿了”
周律忙拉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担心,这小子没跑远, 多半在水田里猫着。”
也就方才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水田里面, 才叫这臭小子得了逞。这会儿找也好找,在田里面找就是了。周律毫不犹豫地带着几人,下了田。
如今的稻子个头窜得高, 确是不好找, 再加上之前田里蓄的水都被放了干净,但是泥还是湿的,一脚踩进去能陷得很深。以周懿这个头,若是真下了田, 都不用躲,旁人也看不见。
苏音一下地便开始急急忙忙地找起了人, 她是真担心孩子弄丢了,急得差点哭出来。
周律比她要冷静许多, 然而找了一圈没找到,不断他们在这儿叫得再大声,也没人应答。
旁边捉鱼的农户也有人帮着找孩子, 但他们一叫,水田显得更嘈杂了。周律耐心尽失,就在他准备今儿晚上给周懿一个难忘的童年后,耳后忽然一动。
边上一角有了些许动静,离他并不远。
周律迅速看过去,端详了一会儿,拨开稻穗,抬脚朝着那边走过去。
刚靠近些许,便看到水稻中间躲着一个圆润的身影,头上戴着熟悉的斗笠,穿着新制的衣裳,正蹲在那跟水里的鱼较劲儿。他似乎格外专注,半点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人。
寻常人捉鱼,都会护着稻田,哪怕捉鱼,都不会将水稻压倒。唯有他,蹲在那儿,周围一小片的稻都被他压折了。狼狈到连脚底下的鞋子都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脚深陷在泥里,整个人仿佛栽在那儿,靠着泥的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这凌乱的一幕,叫周律火气直冒,再次开口:“出来,别叫我说第三遍。”
谁在叫他周懿耳朵一动,随后发觉出来是他爹的声音。
苏音听到动静也赶了过来,看到周懿的背影之后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快要吓死了:“无忧,你躲在这儿做什么”
周懿听到他娘亲的声音,迅速回头。
他这一回头,周律跟苏音感觉眼都快要瞎了。
早上出门还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孩儿,如今只有头上的斗笠是干净的。他方才在那儿蹲了半天,终于还是勉强将鱼给抱起来了。
也是那条鱼被弄得实在是没了精力,要不然也不会被他收入囊中。
可那鱼再怎么没精力也不是周懿这个两岁小孩儿能惹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溅了他一身的泥,连脸上也没一块干净的。他自己还不觉得大祸临头,抱着那条半死不活的鱼邀功:“爹,娘,看我厉不厉害”
周律咬紧牙关“厉害得很。”
周懿还以为真的在夸他,笑嘻嘻。
他一笑,周律也清楚地看到,他前面两颗门牙上面都沾着泥点子。
苏音不忍直视,孩子不能要了,甚至都不想碰他了,怎么一会儿不见就脏成了这样
周律简直气炸了。这兔崽子,天生就是来克他的吧他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训儿子,遂忍着怒火,几步上前,将他从泥里面拔了出来。
人是拔出来了,另一只鞋子却留在了泥里,只露出两只黑乎乎的脚丫子,在空中往下滴着水。
周律心情更糟了。
因为突然悬空,怀里抱的鱼一下就掉了下去。周懿皱着眉头:“我的鱼。”
他晃了两下脚,想要重新下去找到他的战利品。
苏音忙道:“无忧别动了。”
再动,她真怕夫君真的会扔了他。
周律耐心的确已经没了。主要是这臭小子太脏了,周律真想把他拎到旁边的水塘里涮一涮。
任谁都能看出来,知府大人家的小公子要倒霉了。
拒霜赶忙上前把鞋子拔了出来,怕周律打孩子,先一步建议说:“还是我带着小公子去旁边农户家洗个澡吧。”
拒霜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早上出门的时候给周懿多带了一身衣裳,这会儿去擦洗一番,换一身干净的衣裳就是了。
周懿被拒霜跟苏音给抱走了,至于鞋子,被留在了原地。
另一只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被找到的只有一只鞋,穿都没法儿穿。
猛然经历了这样一桩糟心事,周律心情十分不明媚,上了岸之后都阴沉着脸。他就不该带这臭小子出来,一出来就给他惹事儿。
另一边,拒霜跟苏音两个迅速将人给拾掇干净了。为了给他洗澡,足足用了五盆水,第一盆水洗完之后,澡盆里面都积着厚厚的一层泥,可想而知他身上是有多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