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的假说长不长, 说短不短,但是足够这些姑娘在各自家中得意一通了。
当初她们过去的时候,不乏有人说风凉话, 还有过分的, 道那女工工厂必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说不定去了之后,连人都没了。这话虽然不敢在明面儿上说, 但背后说嘴也是有的, 当初可把这些姑娘们吓得够呛。
可这些嚼舌根的人, 如今都被狠狠打了脸面。
王贞娘等人现下硬气了,自然不会惯着他们,扬言道, 这工厂里头连值守的都变成力气大的婆子了, 从里到外都是女眷,还是县令夫人亲自管着的工厂,连县城几个富商家的姑娘都跟她们一块儿在里头做工,怎会如他们说的那般龌龊
有姑娘气不过,呛声道:“既这么看不上咱们羊毛厂,往后可别厚着脸皮叫自家姑娘进去, 若是一边骂街,一边又想进去挣钱, 多不要脸”
被骂的人气急败坏,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 但又不敢公然说出来跟县衙叫板。
那个厂, 说到底还是县衙出钱盖的;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了县衙的人。
工厂女工放假之后,周律给温肃知放了假, 让他回去探亲。
温肃知走前,周律还格外上心,亲自给他收拾了路上吃穿用度,还备了礼物让他送给温大人。毕竟他可是从温大人那儿抢走了他儿子,多少有点对不住,不送点礼,似乎说不过去。
挥别了温肃知,周律又给自己放一天假,带着他娘子进山闲逛。
如今已经是冬日,山里并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他娘子似乎对野外别有好感,若是能碰上什么大片大片野菜、野果,采回去都能乐上许久。
这朴实无华的愿望,周律当然要满足了,反正他也挺喜欢爬山的。
这趟进山,回来的时候依旧装的满满荡荡,不管采回来的东西值不值钱,反正他们高兴就够了。
与此同时,抵达府城的温肃知正在被他父亲逼问。温廷善实在是不解,自家儿子从前也是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未曾真心服过谁,怎么如今就心甘情愿地呆在昌平县那样的小地方,甚至乐不思蜀了。
今日他回府,温廷善原以为他是彻底回来,与那边做了了断,结果一问方知,他只是过府看一看妻儿,过两天还是要回去的。
温廷善一口气差点没有缓过来,他百般不解:“你跟周大人就真那么好你们才认识多久,就成了莫逆之交”
温肃知解释“我只是敬佩他的为人,周大人胸有丘壑,我也愿助他一臂之力。”
温廷善冷冷地问道:“你父亲我这儿也缺人,你怎的不助力助力”
凉州的事情更多、更杂,从前有得力的儿子在旁边帮衬,温廷善不管做什么事总归还是游刃有余的,但如今去了这么一个能干的儿子,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这段时间新提拔上来的,总觉得不够机灵老成。
温廷善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儿啊,你父亲年纪也大了,做事渐有些力不从心。”
温肃知不为所动:“父亲,您才刚过不惑之年。”
正值壮年,哪里来的力不从心
温廷善气得骂了他一句:“不孝子,你就是铁了心不想让你父亲好过是吧”
温肃知叹了一口气:“父亲,我只是想看看,这辈子还有没有别的可能。周大人很好,为人处事与官场上其他人都不同。昌平县的女工厂,想必您也听说了吧”
温廷善没吱声。
温肃知继续说:“若是换了别的父母官,怎会心细到要照顾这些穷苦人家的女眷更不会花此代价,只为替那些女子寻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女厂之外,还有如今修缮一新的悲田院,周大人悲天悯人,很难不叫人钦佩。儿子未曾见过这样的官,以前没有,往后也未必会有,所以想要多看看。”
也想要多学学。
温廷善也知道这并非是借口,只是心中仍不平罢了。他好好一个儿子,跑去给周律当下手,倒是将他这个亲生父亲撂在一边了,终究还是有些不服气的。但是儿子的心意,温廷善也不好违拗。对于这个儿子,温廷善尚有几分纵容,也知道他胸有丘壑。
温廷善嘴上抱怨,但也没有将温肃知拘在身边,不让他回昌平县。
该走的人,终究留不住。
几日过去之后,温肃知直接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温廷善照例酸了两句,但也没说再多说什么了。他其实也敬佩周律为人的,总觉得这个年轻人与众不同,将来或许能改变官场也未可知。
他儿子有自己这个父亲在,将来前程无忧,但他自己想要打拼,温廷善也不会阻止,毕竟他能有今日也是自己一手打拼得来的。
只盼着,儿子跟在周大人身后,真如他所愿,学有所获。
又过了数日,从羊毛厂出来的那批玩偶终于抵达了京城跟江南。
江南且不必说,京城可是富贵云集的地方,只要是好东西,永远也不愁买家。
钱老板会做生意,他人随着那批货一起抵达了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