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临终难得的恶趣味, 道维不在意效果如何,毕竟皇帝和太子都不是庸碌无为之人,只是突然想做, 儿子也很支持, 便那般做了。
可这世一开局, 他突然就懂了那些被压着打的大臣们是何等感受。
这个时候, 只有一句风水轮流转从头顶飘过。
秋道维,年轻时媳妇儿早亡,那会儿也是十里八乡能干的大小伙子, 多少姑娘不介意一进他家门就当后妈,结果他不舍得儿子受委屈, 便未再婚, 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儿子拉拔大。
好不容易瞧着儿子娶了媳妇儿, 又生了两孩子, 感觉终于能松一口气的时候, 不料儿子儿媳在县城打工时,带着孙子孙女突然消失,没留下只言片语, 至今生死不知。
家中只余下他一人并一条瘦骨嶙峋的老狗大黄相依为命。
如今秋老头年近六旬, 身形佝偻,两年前身体越发不行, 村里的地种不动了, 大冬天生病发烧,差点儿无声无息死在家中炕上,若不是大黄跑出去找人前来相救,说不得早就一命呜呼了。
村里人瞧着他可怜,便帮忙给介绍了县城废品收购站看门的活儿, 好歹能混个温饱,有吃有穿,多少能有点儿工资,关键是那地方来往的人多,不至于再发生那种消无声息病亡的事。
秋老头儿抱着老黄狗枯坐一夜,清晨时分长叹口气,在家门口挂上大铜锁,步履蹒跚的进了城。
家里几亩地便宜租给村人,就为了叫大家伙儿帮着留意,若是他那没良心的儿子儿媳回来,速速给他捎个消息。
村人也懂他的意思,早几年政府来人,说是秋老头儿这种情况可以住进政府办的养老院,但秋老头儿性子倔,说他有儿子有孙子,不占公家便宜。
后来有大老板看上了他那一手木工活儿,想将他接去港城专门给老板家做工,秋老头儿梗着脖子说什么无功不受禄,最后大老板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遗憾离开。
其实村里人都明白,秋老头儿这些年坚持不挪窝,为的就是等他儿子一家呢。
可秋家小子消失那事儿,知道点儿内情的人三三两两串在一起,众人也大致明白了原委,心里笃定那丧天良的小子不可能回来,但这种话不是没人在秋老头儿跟前说过,哪一个不被秋老头儿赶出来
所以这次他能想通,终于肯挪窝了,虽然有点晚,但大家伙儿还是为他高兴,以为他心里终于放下了那回事,盼着他能轻轻松松活几年。
事实上,秋老头儿是碍于现实不得不进城打工,却没有一刻忘记寻儿子一家。
他把每月的工资攒起来,让人帮忙打印了寻人启事,见着来卖废品的,逢人就发。有点儿空闲时间就带着重重一包寻人启事往外跑,两年下来,周围几个县,乃至市,都被他跑了个遍。
一来二去,附近人都知道秋老头儿是个可怜人。
如今可怜的秋老头儿瞧着镜子里蓬头垢面,胡子眉毛后藏着一双浑浊眼睛,干裂苍白的嘴唇,灰白污糟僵硬成块儿的头发,干枯冻裂的双手,以及一身盘出包浆打了好些个补丁的旧式中山装,无语至极。
按照收购站老板给秋老头儿的待遇,虽不丰厚,但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儿上,人家三餐管够,一年还有两身衣裳,工资虽少,但依照秋老头儿节俭的能耐,在这小县城两年存个几万块,活的体面绰绰有余。
奈何秋老头儿要求人老板只给他一餐,其余两餐全部折算成现金给他,几乎每月都将所有积蓄花在了寻找孩子的事儿上。
以至于现在一身毛病,加上又在外面听了些不太好的传言,一口气没上来就那么去了。
说实在的,在有条件的情况下,道维从不主动给自个儿找罪受,从抽屉翻出只剩一格电的老人机,按照上面的备注找到号码打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后,对面才不紧不慢的接起,“秋老叔啊,您的这笔单子要的急,我也知道您的情况,咱们都为您着急,想快点儿给您做好。这不正和我媳妇儿加班加点的给您打印呢
为了给您加印,昨儿得罪了好几个老客户,店里机器都烧坏了一台,现在还冒烟儿呢,您说这事儿闹的”
道维冷哼一声。
一般这种时候,秋老头儿都会熟门熟路的给对方说好话,然后对方为难又大度的表示可以少收他一点赔偿费意思意思就行,占完便宜得到秋老头儿的一番真心实意的感谢。
这种小把戏道维一眼就能看穿,不过是欺负秋老头儿不懂行,好哄骗而已。
道维没想和对方多做纠缠,直言道“那正好,我的这笔单子撤回,用不着你张老板为难了”
对面一噎,声音里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不是,秋老叔,您不印寻人启事啦您儿子找着了”
道维实话实说“没有,我这把老骨头不知道还有几天好活,为了那么个丧天良的玩意儿搭上几十年已经够了,剩下的几天我还想为自个儿活着。
对了张老板,我之前转给你的钱,你今天傍晚前,原路给我转回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