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抬起头,看向太平公主府的方向,似乎想透过巴掌大的窗口看到什么。
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有监狱外是更高深墙,一层又一层,将他的视线死死遮在一方囚牢里。
有老鼠四处乱跑。
咯吱咯吱似乎在啃噬着什么。
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他固执地看着窗口,仿佛在看自己即将生产的妻子。
“表妹”
男人的手无力垂下。
画面被定格,巨大铜镜上是薛绍残破不堪的尸体,以及大睁着不肯闭上的眼睛。
死不瞑目。
太平心头一惊,“不”
“不、不能吧”
薛绍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娘不至于这般狠心。”
他好歹是太平的驸马,不至于死得这般不体面,以一种近乎被虐杀被老鼠啃噬而死的惨烈离开人世。
呃,作为一个宋朝年间门成书的资治通鉴,竟然能对几百年前的唐朝时期的驸马的死法知道得一清二楚,司马光怕不是躲在牢狱里才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吧
所以薛绍的这个死法宝宝们看看就行。
“表妹,这多半是后人伪造。”
薛绍终于缓过来,一边抬手挡着铜镜,不让太平看到铜镜里自己惨死的模样,一边忙不迭安慰太平,“你别放在心上,这是假的。”
可尽管眼睛被遮着,太平的心脏依旧跳得厉害。
那种被虐杀被老鼠啃噬而死的死法太惨烈,烙印似的深深烙在她心里。
眼睛看不到,却在心里一遍遍上演。
然后无声提醒她,看,这就是你表兄的惨状,这就是你最爱的母后杀了你最爱的表兄时的模样。
u主的个人意见哈,司马光之所以把薛绍写得死得这么惨烈,其目的就是为了黑女皇。
你看,你女儿刚刚生孩子,你不体凉她身体虚弱也就罢了,还把她老公给噶了。
噶就噶吧,还噶得这么惨这么人神共愤,你这个女皇简直不配为人不配为母。
“你听,这的确是后人伪造。”
薛绍低头吻了吻太平额头,想要安抚她躁乱不安的情绪,“我的确受大兄牵连而死,但并未死得这般狼狈。”
“我到底是你的夫君,我阿娘也是公主,纵然身死,也不该这般不体面。”
狼狈
体面
可不容更改的是,表兄的的确确死在大兄为李冲招兵买马的事情上。
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太平拉开薛绍的手,“表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你现在便去寻大兄,对他好言相劝,若他不听”
太平声音微顿,眸光骤冷,“那便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可是,他到底是我一母同胞的兄长。”
薛绍有些犹豫。
“你将他当一母同胞的兄长,处处袒护他,处处念着他的不易。”
太平冷笑,“但他助李冲谋逆之时,可曾想过你这个弟弟”
“若李冲事成,阿娘会是什么结局我又是什么结局”
“我肚子里的孩子,乃至我们的大郎与二郎,他们又是什么结局”
“表兄,玄武门之变才过去多少年”
“你难道已经忘了夺位失败的下场”
薛绍心头一震。
他阿娘是太宗之女,他如何不知夺位失败的下场
“我知道。”
薛绍声音微哑。
与表兄相知相爱多年,太平太清楚自己的这位表兄温和善良的性子,她也不想将他逼得太紧,一边是一母同胞的兄长,一边是妻儿,无论怎么选,对他的伤害都是刻骨铭心的。
可这种事情容不得半点犹豫,这是生死,而非其他。
太平静了片刻,牵着薛绍的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刚被太医诊断出来,如今不过三个多月,时间门太短,从外面看还看不出什么,但那里面,的的确确是他们新孕育的小生命。
薛绍手指微微一颤。
“你念着兄长,可兄长,又何时念过你我”
太平道,“他难道不知夺位失败的下场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但当他决定替李冲招兵买马时,他心里已经没有你这个弟弟。”
“你的性命,乃至我的,我们孩子的性命,都远远不及李冲许他的从龙之功。”
薛绍呼吸陡然一紧,被太平牵着的手慢慢蜷缩起来。
是的,表妹说得不错。
兄长已做出他的选择,而他的性命,在兄长眼里已被舍弃。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薛绍轻叹一声。
他收回被太平放在她小腹处的手。
旁边有引枕,他拿了一只引枕,放在太平腰后,让太平靠得更加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