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的卫士试图拦下他,但都被他甩开,“大将军我是不是眼花了”
“大将军您没死”
“大将军”
他一头撞在马尾上,摔了一个屁股蹲。
马背上的男人掉头转身,居高临下俯视他,像是被他追得不耐烦,男人皱眉瞧着他,极度不耐烦回答他的话,“没死,活着。”
“还有什么要问的”
卢绾突然不知道问什么了。
早说啊,早说你没死,我就不在匈奴憋这么多年了。
看着那张依旧刻薄依旧看谁都想讥讽两句的脸,卢绾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一句话,“大将军成家了吗”
韩信眉梢微挑。
怎能算没成家
这九州天下都是他女儿的。
“卢绾,时隔多年,你依旧嘴里吐不出象牙。”
韩信捏着马缰,心情颇好,“怪不得你不得冒顿重用,只能窝在这一方天地给人打杂。”
卢绾挠了挠头
好的,他知道他这一次的问题又一次问错了。
可问题是,这位大将军已不再年轻,算一算年龄,今年已经三十有六,三十六岁的“高龄”,竟然还不曾成家
这位大将军是不是不行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又想往那人的腰间下三寸看,可这人已不给他这种机会,两腿一夹马腹,战马荡起黄沙,身影消失在他视线。
而他被甩了一脸尘,咳嗽着还一会儿没能睁开眼,等他能睁眼时,韩信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只剩下满地的鲜血与狼藉。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
匈奴彻底被剿灭,再无威胁大汉边境的可能,兵仙韩信的名字再一次响彻天下,成为无数人追捧甚至膜拜的存在。
而他,则被当成战俘,被人一同带回长安。
因有着之前一起并肩打仗的同泽之情,彭越的人对他还不错,一路上酒肉不曾断过,偶尔彭越也会提着酒坛子来寻他,问他为何就叛出大汉投了匈奴。
他咽下酒,一脸幽怨瞧着彭越,“不要告诉我,你没想过背叛陛下。”
陛下那鸟尽弓藏的架势,换谁谁都害怕好吗
“我那地方不是离匈奴太远嘛”
彭越嘿嘿一笑,“但现在不一样了,皇后娘娘掌权,咱们的好日子来咯。”
卢绾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真的”
“你不早说”
“要是知道皇后娘娘掌权,我早就回长安了”
卢绾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不瞒你说,当初陛下宠幸戚夫人那个小贱人的时候,我没少给戚夫人没脸。后来陛下闹着要立她的儿子为太子,好家伙,我哪还敢在陛下手底下做事啊”
“正巧匈奴那边招揽我,我可不就跑匈奴去了么”
“现在好了,娘娘掌权了,我的好日子又回来了”
卢绾兴奋不已,把酒碗随意仍在一边,擦了擦嘴角的酒水,便连忙问彭越,“我听说娘娘废了太子立了皇太女,这事儿真的假的”
“还有人说皇太女遇神龙有感而孕,遇夜升双日而生两女,听着跟神话故事似的,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彭越支开周围看守卢绾的卫士,压低声音与卢绾耳语,“咱们的皇太女殿下是有神龙庇佑的人,等你回了长安,可千万不能对皇太女不敬,要不然有人会揭了你的皮”
“揭我的皮”
“谁啊”
关于这个问题,卢绾很快知道了。
三军凯旋,皇太女亲自来接,隔着囚车与密集人群,鲁元老远便看到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将军整装下马,自他之后,马背上的将士们齐齐下马,大将军跪,众人跪。
这是尊贵如刘邦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如果说有才之士多少有点小脾气,那韩信的脾气,则是正常人都忍受不了的完全不听君主的指挥。
哪怕刘邦全军覆没,狼狈逃命,韩信这人还能悠哉悠哉发展自己的势力。
似这样一个连王命都不听的人,对待君主又能恭敬到哪去
他当初听到韩信死在吕雉手里时,其第一反应便是吕雉不忍他的烂脾气,所以他死得其所,毫不意外。
但现在,这人的一身荆棘硬刺儿仿佛全部软化,单膝跪在皇太女面前,将三军虎符双手奉上。
绝对的臣服,绝对的信赖。
卢绾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只拳头。
皇太女轻轻笑了笑,伸手将人扶起来。
周围人仍跪在地上,不曾看到她的小动作,可卢绾却看得仔细,她握住韩信的手,与韩信十指相扣,但那只有短短一瞬,转瞬之间,她松开韩信的手,仍是端方雍容的皇太女殿下。
“所谓国士无双,见了将军,方能明白此话之意义。”
皇太女温和笑着,“大汉何其有幸,竟得将军这般绝世将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