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囔囔成何体统。”
慵懒的声音透着几分不悦,霎那间,整个园子寂静无声,无人敢在“仗义执言”。
瞥了眼那个宫女,德妃没有给第二个眼神,“既然绪昭容身子不适,那就不宜伺候皇上了,花榕,待会告知尚寝局一声,把绪昭容的牌子撤下来,待太医何时确诊绪昭容已经康复,届时再摆上去。”
霎那间,众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皇后娘娘素日无心琐事,宫务基本都是毓宁宫和永和宫在管,绪昭容这次怕是彻底得罪了人。
有皇上宠爱管什么用,这宫中的美人一茬接着一茬,谁知道下个受宠的会是谁。
“奴婢遵命。”花榕退后两步冲旁边的宫女低语几句。
绪昭容的宫女脸色已经极其不好,可还是不敢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跪在那。
“绪昭容素来身子弱,德妃妹妹何必与她计较。”
左侧的宫人立即让开一条路,一行人慢慢靠近,为首的女子云髻峨峨,月眉星目,清丽的鹅蛋脸秀而不媚,一袭湖蓝色宫装甚是素净,甚至不如旁边一个淑仪衣裳精致。
众人立即调转风头,屈身行礼,“嫔妾见过贤妃娘娘,娘娘万安。”
沈榆也在其中,只不过她站在德妃左后侧,无人注意。
“不必多礼。”
贤妃缓缓走上前,语气温和,“本宫还怕误了时辰,耽搁了德妃妹妹的鉴画,好在还不算迟。”
视线交撞间,德妃一改往日常态,反而笑脸相迎,“无妨,若无贤妃姐姐在,这名画何人鉴赏,我等一双双俗眼只会让明珠蒙尘。”
话毕,径直行入大殿,后头的人也不敢擅自走在前头,待到贤妃跟上,才敢陆陆续续行在后面。
按照位份,沈榆应该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但是德妃把左侧的位置留了出来,意思不言而喻。
其实早有人注意到了她,直到此刻看见她坐在德妃左侧,按道理那可是陈妃娘娘的位置,然而后者一点也不介意,像是不计较这些小事。
“这位妹妹看着眼生,不知是不是我眼拙,宫中何时出了这样的美人,嫔妾竟不知晓。”
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内心的疑问,纵然心下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可是一个选侍,何德何能坐在陈妃娘娘的位置,德妃娘娘未免也太抬举一个小小的宫女了。
黎贵人抚了抚发髻,“那可是皇上最近宠幸的兰选侍,伺候人可是一把好手,不仅把皇上伺候的服服帖帖,就连德妃娘娘也青眼有加。”
那女子一袭天青色云霏暗花宫装身形袅袅婷婷,螓首蛾眉,颜如渥丹,髻上的白玉兰花步摇衬托下愈发清艳脱俗,宛若刚刚园中刚开的兰花,娇而不媚,秀丽逼人,只一眼便让人难以移目。
六宫上下哪有什么秘密,更何况是皇上破天荒宠幸了一个宫女,听闻是毓宁宫一个粗使宫女,如今众人瞧着,倒是明白了皇上的行径。
“这花朵似的美人,谁不怜爱呢。”吴婕妤瞥了眼黎贵人,示意她莫要在此时发泄不满,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谁得宠都是好事。
“那可不是这样说的。”
赵淑容左顾右盼一眼,压低声音,“凭什么德妃娘娘宁愿提拔一个宫女,也不愿意拉黎妹妹一把,这换作谁心里都不好过,难道还不准人说了”
闻言,黎贵人本来被压制的不甘又再度爆发,可此刻也知道场合,到底是没有发作。
顶着各种打量的视线,沈榆知道所有人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谁会在意一个粗使宫女上位的选侍
像是察觉到一道温和的视线,她顺势对上贤妃的目光,后者冲她淡淡一笑,沈榆点头示意神色恭顺。
“本宫这几日风寒未愈,必定有许多人担忧着本宫身子,还得劳烦各位妹妹记挂。”德妃坐在上首温声道。
众人连连附和,“娘娘身子康健,嫔妾们也能心安。”
这时宫人们陆陆续续进来上茶,德妃语气正经,“最劳烦的还是贤妃姐姐,大约想着姐姐处理宫务辛劳,所以本宫才特意唤了新人伺候皇上,若不是兰选侍与贤妃姐姐一样写的一手好字,皇上也不会召幸,说到底皇上惦记的还是贤妃姐姐罢了。”
大殿内寂静无声,众人都不敢多言,这话明显就是在打贤妃娘娘的脸,皇上宁愿宠幸一个赝品,也不愿意去永和宫,德妃娘娘此举莫不是杀人诛心。
只是贤妃娘娘乃名手,一个洗夜壶的宫女如何能相提并论,能得一分本事也算是她祖上积德。
沈榆垂眸不语,她应该跪地说惶恐不安才对,但是这场戏她只是一个引子,引子只需要静静的任由驱使就行。
随着宫人递上茶盏,贤妃随手端过,嘴角带着浅笑,“谁伺候皇上都是一样,本宫对兰选侍也一见如故。”
直到轻抿杯口时滚烫的清茶使其手一松,青花瓷器立即碎了一地,满地都是茶渍。
这一幕把众人都吓了一跳,殿内万籁俱寂,不应该呀,贤妃娘娘素日温和,难不成这么点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