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吴氏口头应下了柳莺莺与沈五爷这桩亲事,同时向沈家辞行。
因沈五爷丧妻不过半月,此门亲事被捂得紧紧的, 并不曾宣扬出去,故而整个沈家上下并无多少人得知,吴氏与沈老夫人商议,待吴氏一行回到云城, 待三月丧期满后,两家再交换庚帖,正式上门提亲。
因吴氏辞行突然,沈老夫人热情留人,又加上沈月澶已在为柳莺莺举办及笄礼了, 吴氏不好推托,再加上及笄礼乃大礼, 若此时离行,届时半月之内赶不回云城, 怕要耽误柳莺莺的大礼,故而吴氏踟蹰许久,决定在沈家多留半月, 待柳莺莺及笄礼一成, 便立马动身回家。
那日, 沈琅撂下狠话后,柳莺莺是做好了被他强行送回去的准备的, 毕竟,那人言出必行,又铁面凉薄,说到做到, 不想等了三日后,却并不见任何动静。
于是,此后半月,柳莺莺一直在院内静养,虽不曾派大夫诊脉,然而干呕恶心的反应仍旧不止,便是不曾派大夫确脉,怕也八九不离十了。
柳莺莺因身子敏感,不想,竟连反应也要比旁人更要剧烈几分,不过半月下来,竟食不知味,所进之食竟一股脑全吐了出来,可谓精神恹恹,不过半月功夫,竟生生消瘦了一大圈。
直到吴氏怕她亏了身子,又担心呕吐反应让人窥探了内情来,便亲自腌制了几坛子李子,专挑酸的脆的腌,将一个个青翠的李子腌制六七日,腌成了一个个酱黄色的蔫果儿,裹了糖一卷往嘴里一塞,那叫一个酸爽来,真真令人胃口大开,柳莺莺一口一个,一日下来,竟能生生吃掉二三十个,吓得吴氏立马将腌李子锁了起来,每日最多给她尝七八个便不能再吃了,唯恐吃坏了胃。
这般日子一晃,很快便到了七月初六,柳莺莺的十五岁生辰。
沈月澶在月湖为她办了一场及笄礼。
因太子逝,沈家为了祭奠,府中禁止作乐三月,又因五夫人孟氏过世不久,故而此番柳莺莺的及笄礼沈月澶虽用心操办,却不便大办,所请之人皆是沈家众人,并不曾广发请帖,邀请外人一并同庆。
初六这日,柳莺莺难得早起,因气色不好,这日特意起来上了些妆容,梳发时柳莺莺一时手不稳,手中的梳子跌落在地,竟不慎摔成了两半。
看着摔断的梳子,柳莺莺眉心骤然一跳,只觉得心里忽而七上八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来。
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
这抹预感来得莫名其妙,却又十足强烈。
若无意外,这日将是她在沈家待的最后一日了,他们原定明日启程回往云城,走的依然是水路。
看着铜镜中略微憔悴的自己,只希望在沈家最后一日,莫要生出什么岔子来才好。
沉吟间,便又觉得心中阵阵泛起了恶心来。
瑶瑶见状,立马小大人似的开了锁,蹑手蹑脚的从柜子里抱出一个小陶罐来,随即从陶罐里舀了几个腌李子放在碟子里,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亲手喂给柳莺莺吃道“大姐姐,快吃个李子,快吃个李子压压,吃了李子大姐姐便立马不难受了。”
原来,这几日柳瑶瑶得知柳莺莺不舒服,每每如此,娘和桃儿姐姐便是这般伺候的,故而立马有样学样了起来。
柳莺莺被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都逗笑了,立马捏了一个李子塞进嘴里,果然,胃里的恶心感渐渐退散了。
又捏了一个塞进瑶瑶嘴里,便见柳瑶瑶立马酸得双肩乱颤,龇牙咧嘴了起来,嘴里含含糊糊道“大姐姐,好好酸啊,酸得瑶瑶的牙都要掉了”
酸得她都快要掉出眼泪来了。
柳莺莺却笑了笑,道“真这么酸吗”
她一点不觉得,还意犹未尽的又捏了一个塞进了嘴里。
这时,桃夭拿了个食盒过来,道“姑娘,奴婢装一些带到宴上去,一会儿宴上人多,姑娘们都在搽香弄粉的,一会儿您若是闻到味胃里不舒坦了,便赶紧吃个李子压压。”
说着,又忙拉着柳瑶瑶道“四姑娘,一会儿在宴上,姑娘若是犯恶心,四姑娘只许偷偷提醒姑娘吃李子,万不能大声询问让外人知道了,四姑娘可知”
柳瑶瑶立马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了”
桃夭道“因为今儿个是姑娘的生辰,旁人若知道姑娘身子不舒服,今儿个宴会便要扫兴了啊。”
桃夭苦口婆心的解说着。
柳瑶瑶一听,立马懂了,忙小鸡啄米的点了点头,道“那我悄悄提醒大姐姐便是,定不让大姐姐扫了大家的兴。”
说着,想起了什么,立马似模似样的朝着柳莺莺福了福身子,道“大姐姐生辰快乐,祝大姐姐每日开开心心,每日都能陪瑶瑶玩。”
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了一对小陶人来,一个一小两个胖娃娃,一个是柳莺莺,一个是柳瑶瑶,竟是瑶瑶给柳莺莺备下的生辰礼。
柳莺莺顿时忍俊不禁,一把将柳瑶瑶搂在怀中亲了亲,而后,看着手中这两个胖娃娃,下意识地抬手朝着自己腹前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