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学海赶忙使了个眼色,让侍卫将这一队宫人押下去。
谢观走到沈聆妤面前蹲下来,看她通红的手心。沈聆妤觉察到他的目光,指尖轻动,慢慢拢起手指,藏起冻红的手心。
沈聆妤小声说“雪不大,所以没让他们撑伞”
谢观没说话,他将伞放下,拉过沈聆妤的手,将她双手握在了掌中。
沈聆妤悄悄打量着沈聆妤的神色,斟酌了言辞,小声问“陛下,杖一百会死人吗”
谢观掀了掀眼皮望她一眼,再看向魏学海“回答皇后的问题。”
突然被谢观盯上的魏学海心头一跳,脑子在一瞬间疯狂思考着。他深刻明白到了用武之地,若没能揣摩准帝心,他这太监总管就当到头了
他脸上带着笑,仔细回答“回娘娘,这些宫人身体康健,杖责一百只是让他们长长记性,应该不至于丧命。”
魏学海回答完,立刻去瞅谢观的表情。
谢观垂着眼,视线落在掌中沈聆妤发红的手上。他说“退下吧。”
魏学海重重松了口气,行礼退下。他脚步匆匆,得及时赶过去告知行刑的人不能把那些宫人打死。
沈聆妤偷偷望了一眼谢观,小声说“手上冰,陛下放开我吧。”
“冰”谢观问,“你冷”
“有一点。”沈聆妤如实说。
谢观突然脸色不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的手放进衣襟里。沈聆妤用雪洗手,手上冰得发麻,对热度没那么灵敏。谢观将她的手心摁在他的胸膛有一会儿,沈聆妤冻麻的手才感觉到热。
从感觉到热度,到感觉到他胸膛的滚烫。
沈聆妤指尖轻颤了一下,她慢慢抬起眼,望向谢观。逐渐变大的雪花缓慢降落在两个人之间。
谢观被看得莫名其妙,问“你看我做什么”
沈聆妤目光躲闪地快速低下头,不吭声。
谢观看了一眼越来越大的雪花,他站起身,也不推轮椅,而是直接将沈聆妤打横抱起,抱着她快步回乾霄宫。
寝殿里炭火烧得很足,扑面的热意驱着沈聆妤身上的寒。
突然一滴水珠从她头顶掉下来。她伸手去摸,后知后觉是落在头上的一点雪花融化了。
谢观立在一旁看着她,问“沈聆妤,你今天还不沐浴”
他又道“随便你,臭七日我不嫌。”
沈聆妤胡乱地摸了下淋湿的头发,嗡声“沐浴。”
与其说不能接受七日不沐浴,沈聆妤更多的是一种对谢观的妥协。她觉得在他面前应该更听话一些。
谢观仔细看了下沈聆妤的脸色,才把她抱进浴室。
沈聆妤坐在高足凳上,安静地看着谢观在一旁兑水调试水温。等谢观朝她走过来给她脱衣服的时候,沈聆妤努力让自己回忆小时候玩过的布娃娃。
谢观伸手去解沈聆妤衣带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才继续。他很快将沈聆妤身上的衣服剥去。他弯腰去脱沈聆妤身上最后的鞋袜,瞥见她抬手虚挡在身前。
明明他不想去看,免得自己受罪,可看见她防贼一样遮挡时,谢观偏又不高兴起来,把沈聆妤的手拍开了。故意立在她面前盯着看了一会儿。
沈聆妤紧紧咬着牙,克制着不再抬手去遮挡。
她以为这种被观赏的酷刑要很久,可是谢观很快将她抱起来放进了水中,丢下一句“洗完喊我”,便快步出去了。
沈聆妤重重舒出一口气。
当沈聆妤洗好时,却没有第一时间喊谢观。她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出去。
她双手撑在桶壁上,非常吃力地抬高身体,又借一点水的浮力,终于靠坐在桶壁上,得以喘息片刻。
轮椅不在身边,她一手扶着桶壁,一手去探一旁的高足凳,企图将它拉过来。
还差一点点,她再欠身去抓。
桶壁湿滑,沈聆妤突然从桶壁上摔下来摔倒在地。她从水中翻起的腿,带起巨大的水花。
一阵阵杂乱的响声,不仅是她摔倒,还有高足凳已经一旁挂着棉巾的架子也一并被碰倒了。
谢观踹门冲进来。
沈聆妤仰摔在地,没有知觉的右腿朝一侧撇着。她极其难堪地尝试坐起来,可地面湿滑,撑着的小臂反倒打滑。
“我不是让你叫我吗”谢观压着怒火。
沈聆妤不再尝试坐起,而是慌乱去搬自己的右腿,让腿合拢。听见谢观的质问,她抬起脸,露出一双泪湿的眼。
谢观望着她的眼睛,突然心口就被刺了一下。
他将沈聆妤拎起来,让她立伏在他怀里,一手撑在她后腰,一手用木瓢舀了水冲洗一遍她摔过的后身。
水流沿着她纤薄的后脊蜿蜒流淌。
在哗哗水声中,谢观听见了她将脸埋在他胸膛时小声的啜涕。谢观将掌心贴在她后脑,轻轻拍了一下。
等谢观给沈聆妤穿好衣裳,再去看她的脸时,她面色柔和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