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的木尺扔到月牙儿身边,生气地说“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给我聪明一点我自身难保,不是每次都能护下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月牙儿哭着点头。她明白,道理她都明白。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事明知危险也要去做,不是吗
“不要惹他,最好不好出现在他视线里。记住了吗”沈聆妤看着月牙儿这个倔样子,心里有些急,“你总是这样,将来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月牙儿闷声“您要是不在了,我搬去坟地给您守灵。”
沈聆妤沉默了一息,才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夸你变聪明了,至少没寻死”
“嗯。”月牙儿点头。
沈聆妤被气得没话说,挪动着躺下来,将脸转到另一边闭上眼睛。
月牙儿小心翼翼看她一眼,爬起来,给沈聆妤盖好被子。
“您好好休息。我傍晚的时候看了云,明天应该是大晴天。”月牙儿小声说。
沈聆妤无声无息。
月牙儿不再多话,吹熄了屋内的灯,轻手轻脚退下去。
夜早已深,寝殿里一片黑暗。
一颗泪从沈聆妤紧闭的眼角滑落。
在沈聆妤的人生里,十五岁是一条沟壑。
十五岁之前,她还是一团孩子气。会不服输地跑去马场和郎君们骑射、打马球,也会和女郎们小聚吃好甜的糖果、簪漂亮的花。她曾在昌园一舞惊鸿,也曾骑着小毛驴走过繁京的每一条街头。
好像从有记忆起,沈聆妤便与季玉川认识。
同样都是尊贵被仰望的身份,又有着相同自幼丧母的经历,志趣相投两小无猜,二人将青梅竹马演绎得淋漓尽致。
可是一切都在沈聆妤十五岁那一年改变。
她被卷入一场阴谋。
嬷嬷拿走她手里咬了一半的脆糖,给她绾起长发,她稚气未脱仓促地穿上嫁衣,要嫁给一个几乎不算认识的人。
幸好所嫁之人,翩翩如玉。她在婚房明灿的烛光里偷偷望向谢七郎,后知后觉自己成了谢家妇,人生要进入新的篇章。
她只做了三日的谢家妇,血淋淋的阴谋将她所有懵懂击碎。她求过很多人,做过很多努力,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谢家人尸骨未寒,昌园里却在举行热闹的赏花宴。
她再次见到了季玉川。他还是以前那样对她微笑,他说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带她登上望春楼。
那日风和日丽,季玉川笑得温润。他说“谢家人都不在了,你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沈聆妤蹙眉并不想说这些,她想走。
季玉川突然话锋一转“你知道赵睿一直很想要你。”
他微笑着,是沈聆妤熟悉的温柔模样。他说“你既已嫁人失贞,我不能娶你。与其做我的妾室,不如帮我讨好赵睿。”
沈聆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站在面前的季玉川微笑着,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却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
门外响起脚步声,然后是推门声。赵睿从外面进来,道“好久不见,表妹。”
沈聆妤一句话也不想说,提步要走,却突然一阵目眩,她伸手扶着桌子,才堪堪忍住没有摔倒。
她惊愕地转头望向季玉川,问“你给我下药了”
季玉川似乎在走神,他恍惚了一下,才说“没有。你是谢家妇,和你走得太久恐得陛下不悦。我怎么可能靠近你,给你下药。”
微顿,季玉川望着沈聆妤的眼睛,突然说“是你父亲。”
赵睿在桌边坐下,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他欣赏着沈聆妤愤怒的样子,笑道“表妹,入东宫不好吗虽然你嫁过,可只要我高兴,留你在东宫也不是不可以。”
季玉川背转过身。
语气凉薄“聆妤,你是个聪明人,你可千万别喊。就算你求救,这望春楼下的人也不会有人敢从太子殿下手中来救你,平白污了你的名声,骂你新寡不贞勾引太子。”
赵睿意味深长地看向季玉川。
沈聆妤突然笑了。
她点头,说“多谢世子爷提醒。我不会求救的。”
这段时日她为谢家求了太多人,求人无用,她再也不会求人了。
季玉川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猛地转头望向沈聆妤。
沈聆妤缓步向后退。她眉眼间温柔笑着,平静地说“没有求救,也没有肮脏的鄙事。只是小郡主贪玩,不小心从望春楼摔下去了而已。”
她在季玉川震惊的目光里,张开双臂,仰跃而下。
坠下去的时候,沈聆妤觉得风似乎在托着她,她心想风可真善意。
她想,若她侥幸不死定是母亲在天之灵保佑她。
若运气不好摔死了,就当她以谢家妇的身份,在那一日和谢家人一同死在了谢府。
沈聆妤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算不算好。她没有摔死,却困在了轮椅上,从此成为不能自理的半截人。
一个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