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发呆。
月牙儿托腮坐在一旁,时不时望她一眼。后来约莫着秦红菱快过来了,月牙儿亲自跑到外面候着,将秦红菱迎进来。
这几日,秦红菱每日都会过来给沈聆妤的右腿施针治疗。
沈聆妤被月牙搀扶在床榻上,褪了裙裤,由着秦红菱施针。秦红菱话不多,只偶尔开口一两句。甚至有时候一句话也不说。
秦红菱捏着银针刺进沈聆妤右腿上的穴位,问“有知觉吗”
“没有。”沈聆妤如实答。
秦红菱便不再说话了,继续取针。
月牙儿站在一旁看着心焦,关切地询问“秦太医,娘娘的腿什么时候才能有知觉呀”
“我不是太医。”秦红菱道。
月牙儿愣了一下,赶忙改口“秦大夫,我们娘娘的腿会好是不是”
秦红菱语气敷衍地说“大概吧。”
沈聆妤敏感地觉察到秦红菱在说这话时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她转眸望向秦红菱,却没有再探到别的表情。
这个秦红菱似乎对她并不友好,这是沈聆妤第一次见到他们兄妹时,便产生的直觉。
沈聆妤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错觉。
傍晚时分,宫宴散场,今日来赴宴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宫归家。其中两三个年轻的妇人乘上马车,没有归家,而是直接去了沈家,去见沈家的二娘子,沈聆姝。
三个年轻妇人在沈聆姝的闺房里待了两刻钟,便告辞离去。她们几个刚走,沈温纶赶忙来到小女儿房中。
他焦急地询问“如何”
沈聆姝坐在一边,尚未开口,先叹了口气。她说“姐姐现在住在坤云宫,今日宫宴上,陛下亲口唤了她皇后。可是她今日没有穿凤袍,身边也没有宫人簇拥着,只有月牙儿跟着,还提前退席了。听说坤云宫里也是没有宫人当差,所有事情都是月牙儿亲力亲为。”
沈温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心里没谱,反倒问起小女儿“你说陛下对你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沈聆姝吞吞吐吐“反正他以前是喜欢姐姐的还好几次送我东西打听姐姐的事情呢但是”
沈聆姝眉心揪起来。但是这次谢观杀回京城,简直变了个人,和那个彬彬有礼的谢七郎再无关系。
沈聆姝都要忍不住怀疑现在宫里那位真的是谢七郎吗到底是被仇恨刺激成如此,还是被厉鬼附身了
沈温纶道“过两日,你进宫一趟,去看望亲姐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再等等,再看看情况”
沈温纶想了想,又问“你知不知道那封先帝赐的和离书被你姐姐放在哪里”
沈聆姝摇头。
“亲姐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沈温纶责备。
沈聆姝欲言又止。
又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姐姐一出生就是郡主,而她只个二娘子,她们关系怎么可能真正地亲密无间
沈聆姝看着父亲焦急的样子,知道父亲在想什么。
若姐姐在宫里死了,父亲就说和姐姐早没了关系,撇清自己断得干干净净。反正这也确实是事实。
若姐姐天降大运真当起皇后了,父亲一定要再巴结上去,风风光光地给皇帝当岳丈。
沈温纶突然问“姝姝,你说你姐姐还生我的气吗”
沈聆姝沉默。
沈聆姝突然想起姐姐断发那一日。在沈聆姝眼里,姐姐是个爱笑和善的人,不管是下人做错了事,还是与人产生了摩擦过节,她总是会一笑置之,轻易宽宥。
可是姐姐离家那一天,用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绝情的话。
沈聆姝隐隐觉得姐姐是真的不要父亲,不要这个家了。
宫中,沈聆妤刚从浴室出来。
最近沈聆妤每日针灸治疗之后,又有药浴。在泡完药浴后,月牙儿总是会给沈聆妤重新准备一桶水,里面洒满花瓣,又或者洒一些香料,给她驱走身上的药味儿。
沈聆妤向来不喜欢自己身上总是药味儿。即使瘫坐在轮椅上度日,她也会让自己身上吻上去香一些,这样会心情更好些。
沈聆妤坐在轮椅上,被月牙儿从浴室推出来时,低垂着眉眼,还在想着前朝的几位公主。
过去了大半日,那几位公主脚踝上的铁链声还回荡在她耳畔。
“参见陛下。”月牙儿行礼。
沈聆妤这才发现谢观正在她房中,他坐在坐地屏下的软塌上,懒洋洋地靠在一侧,手里拿了一支步摇晃悠着,看步摇的珠子如何晃动。
沈聆妤出来了,他抬头瞥了一眼月牙儿。
“你先下去。”沈聆妤赶忙侧首,将月牙儿支走。
瞧她这维护模样,谢观冷哼了一声,垂下眼睑,继续摆弄着步摇。
沈聆妤觉得该为那些公主求求情,可又觉得自己的求情无用。她正纠结着如何求情时,谢观先开口。
“纸条上写了什么”谢观抬眼,眼底困着一团冷意。
沈聆妤心里一慌,原来谢观知道朝静给她塞了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