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未动。细微的水声传进谢观的耳中,他朝着浴室走去。
他刚走到浴室门外,听见里面的交谈。
月牙儿闷声问“那我去打听打听”
“别去。”沈聆妤摇头,“我们如今囚在宫中,你能向谁打听倘若让陛下知晓我去打听林四郎的事情,恐又要生事端。”
沈聆妤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一些低落。
谢观一脚将门踹开。
浴室里的两个人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望向门口。
沈聆妤刚刚褪去衣衫,整个人靠着月牙儿正要被搀扶进浴桶。将沈聆妤搀扶进浴桶要花些时间,月牙儿也不敢不行礼让陛下等着,她略迟疑,将沈聆妤扶坐回轮椅,匆匆拿了一旁的外衣反披在沈聆妤身前。
她朝谢观跪下“陛下”
“滚出去。”谢观冷声。
月牙儿皱眉,担忧地回头望向沈聆妤。沈聆妤赶忙给她使眼色,让她听话出去,千万别惹怒了谢观。
月牙儿站起身,低头走出去,她走到门口关门时,忍不住担忧地望了一眼沈聆妤。
沈聆妤扯了扯披在身上的衣裳勉强相遮,又扯过搭在轮椅椅背上的棉巾匆匆盖在自己的腿上。
谢观瞥着沈聆妤缩肩畏惧的模样,迈着悠闲的步子朝她走过去。
“孤的皇后可真是爱干净,一大清早连早膳都不吃一口就来沐浴。”谢观立在沈聆妤面前。他垂眼瞥着沈聆妤低垂遮眸的眼睫,语气凉薄“在孤的床上睡了一晚,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得要洗干净。”
沈聆妤知他误会了,赶忙摇头解释“不是,只是身上发汗黏糊不舒服才想沐浴。”
谢观才不信这话,冷笑了一声,道“天寒地冻,你身上发汗”
沈聆妤哑然。心底的那点自尊,让她不愿意开口说自己是如何吃力地练习站立又一次次跌倒。
谢观抬手,抬起沈聆妤的脸。
沈聆妤被迫与他对视,看着他阴沉的眼眸,沈聆妤心口怦怦跳着。她在他面前,似乎没有资格谈什么自尊。
她轻轻咬了下唇,低声“练习站立的时候很累,就发了一些汗。”
谢观不言。
沈聆妤不知他信还是不信。她只好再低声补充“真的。不敢欺瞒陛下。”
谢观觉得好笑。
她欺瞒他的事情还少吗
可是他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他问“能站起来了”
沈聆妤压着披在身前的衣,犹豫了一下,才说“只能站起来很短的时间。”
谢观凝视着沈聆妤的眼睛,突然想起那一年上元节她跳舞的样子。谢观一阵恍惚,慢悠悠开口“是吗你站起来给孤看看,孤便相信。”
沈聆妤垂眸望了一眼搭在腿上的棉巾。她不觉得谢观有耐心等她穿好裤子。她的手轻攥了一下,再松开。她没有管遮在腿上的棉巾,只将手臂穿进反披在身前的上衣袖子里。
这里离墙壁有些远,她只好一手扶着轮椅扶手,一手扶着一旁的浴桶桶沿,艰难而又缓慢地从轮椅上站起身。
遮在腿上的棉巾滑落。
谢观瞥了一眼落地的白棉巾,视线再上移看向她的腿。
沈聆妤刚刚费力地练习过几次,如今早已力竭,十分吃力。右腿如摆设,左腿轻轻抖颤着。与其说是站立,不如说是全靠双臂的力气驾着自己。不过是站立了瞬息间而已,她已然支撑不住。
可是在她跌坐回轮椅的前一刻,谢观悠哉地坐进了她的轮椅。
谢观伸手,指端在她的腰侧点了点。
沈聆妤扶着轮椅和浴桶桶壁的手指轻颤,再也站不稳,踉跄跌去。谢观伸手一捞,手臂穿过她纤细的腰身,让她背对着他坐在他腿上。
谢观垂目,去看沈聆妤光洁的脊背。
蝴蝶骨突出,瘦得离谱。
沈聆妤脊背挺得笔直,身子却忍不住发抖。谢观一脚踏在轮椅的脚搭上,一脚踩在地面。他手不碰轮椅,踩在地面的那只脚向前踏,带着轮椅往前,绕着浴室中央的浴桶慢悠悠地滑了半圈。
一时间,沈聆妤耳畔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和轮椅车轮碾过的声音。正在她不明所以时,谢观将轮椅停了下来。
他伸手去拿架子上的薄毯,盖在沈聆妤腿上,再绕到她身后,将她裹好。
他去挪沈聆妤的腿,让她在他腿上侧了侧身。然后他抬起沈聆妤的脸,去看她惊惧彷徨的眉眼。
他看了沈聆妤很久。
谢观曾问过自己可曾恨过沈聆妤。她是狗皇帝的外甥女,不管大婚之日往谢家藏罪证之事她知不知晓,他都应该迁怒她。
可是边地垂死时,他想得却是望狗皇帝念在她是外甥女,保她安然。
谢观带着怒意地逼近,鼻息相融时,沈聆妤几乎是本能地缩肩向后躲。谢观眼里的怒意更盛,他阴沉开口“你我是拜过天地的夫妻,我碰你你躲什么”
沈聆妤眼眸湿润地望着他。
她委屈地想,这个样子的谢观,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