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目自带凶怒的婆子揪着小厮的耳朵,叱声“好哇,你们两个帮着四郎在外面养外室真真是出息了”
另一个婆子附和“今儿个倒要看看是怎么个狐媚子勾着四郎不肯议亲这样的狐媚子就该装进麻袋里乱棍打死”
一众婆子和丫鬟朝两侧让开,一位衣着明显不同的妇人板着脸踏进院门。她是林怀溯的母亲。
林夫人瞥向跪地的两个小厮,冷声“还不快让躲在屋子里的人出来。难道还要我进去见她不成”
两个小厮对视一眼,皆是面露难色。其中一个人结结巴巴地说“夫人,四郎没有养外室”
林夫人还未说话,她身边的婆子厉声“放肆今儿个都找到这地方了,你们还敢满口胡言简直是胆大包天就该替四郎处理了身边这等奴仆”
月牙儿小声说“林夫人误会林四郎在这里养外室了”
沈聆妤偏过脸来吩咐她几句。
眼看着乌泱泱的人就要冲进屋抓人,房门突然被推开,月牙儿快步从屋里出来,规规矩矩地向林夫人福身行礼,禀“我们女郎请夫人进去说话。”
林夫人面无表情沉默着。她身边的婆子怒斥“好大的胆子不滚出来拜见,还躲在屋里,真是毫无规矩的下等东西”
月牙儿不爱听这骂话,赶忙解释“还请夫人宽宥,我们女郎腿脚不方便。”
沈聆妤挪着轮椅出现在门口,大大方方地唤了声“夫人。”
院子里的人皆循声而望,又皆怔住。屋前阶上银白的落雪折着晚霞绚柔的光,镀在沈聆妤出尘的面容上。她眉眼间光斑晃动,瑰丽无边。一时间让人分不清瑰丽的是光影,还是她的皎容。
跟着林夫人过来的小厮霎时红了脸。
不少下人曾不相信品性端方的林四郎会在外养外室,直到见了面前仙子,才信了几分。
林夫人眯着眼睛打量沈聆妤,隐隐觉得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沈聆妤浅浅一笑,道“林夫人不记得我了。我们曾在昌园见过。”
昌园林夫人认出沈聆妤了。下一刻,她脸色大变。
瞧着她这神色,沈聆妤知道林夫人认出来了她。她柔声道“夫人进来说话吧。”
林夫人长长舒出一口气。原先得知儿子在外面养了女人,她很是气愤儿子做出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混账糊涂事。今日见到住在这里的人是沈聆妤,林夫人反倒希望儿子只是养了个外室
林夫人没让其他人跟着,独自迈进房中。
沈聆妤吩咐月牙儿端茶,她亲自将倒扣在桌上的茶盏翻过来,从月牙儿手中接过茶壶,为林夫人斟了一杯。
茶水声熄时,她开口“我虽断了腿骨,脊梁却没断。决然不会给人当外室。他拒绝议亲,许是有别的考量。我能得林四郎相帮,不胜感激,若污了他的名声,便是我的罪过。”
她双手捧茶递给林夫人,柔柔一笑“夫人喝茶。”
林夫人望着沈聆妤,恍惚间,好像看见了沈聆妤还是郡主时被人簇拥着的场景。
林夫人接过茶,捏着茶盏在手中转了转并不饮。片刻后,她将茶盏放下,沉声说“我不会再让怀溯见你。当初先帝以你的婚事为遮掩,让谢家掉以轻心,又趁着你盛大的婚宴,将谋反的罪证送进谢府。谢家世代忠烈功勋累累,谢家几百人却在一夜之间”
沈聆妤放在膝上的手轻轻颤了颤,继而逐渐攥紧。
林夫人叹了口气,再道“你应该知道渊碧宫的事情。陛下是谢家唯一活下来的人,如今对旧朝人恨之入骨。不管怀溯是心悦你,还是单纯的良善好心。我都不会再准许他拿林家安危当赌注。”
林夫人站起身,皱眉看向沈聆妤“你我可以给你些盘缠,你可否自行离开这里”
沈聆妤微微笑着“好。只是不需要林夫人破费,盘缠还是有的。”
林夫人瞧着沈聆妤的表情,什么也没瞧出来。她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沈聆妤的腿,沉默地转身出去。
沈聆妤侧转过身,月牙儿赶忙过来帮忙推轮椅。沈聆妤送林夫人到门口,目送她走远。
挤在小院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林怀溯的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沈聆妤望着渐大的飘雪出神。
月牙儿又苦恼又焦急“我们去哪儿呀”
她们能去哪儿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能躲到哪里去何况沈聆妤出行不便。
沈聆妤回过神来,浅浅一笑,道“今晚吃煎鱼吧。咱们养的那条鱼应该已经养肥了。”
月牙儿闷闷点头“嗯。养了那么久是该走之前吃了它”
月牙儿将沈聆妤推回房中,她去捉鱼、煎鱼。
天色渐暗,屋内尚未掌灯,沈聆妤孤零零地坐在屋子里。一片寂静中,她耳畔回荡起绝望的哭喊声,还有瓢泼的大雨声。
那种被雨水浇透的感觉袭来,让她有一些冷。她转眸,发现屋子前后两窗扇仍开着,她转着轮椅挪到窗前,费力去关了前窗,再去关后窗。
她目光一扫,从后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