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珠头枕在胳膊上说,“我当时觉得自己是慎重考虑过后才报的,但我现在又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不对了。”
其他人有些不解,“这有什么对不对的,如果真能发展经济,咱们以后赚钱也有机会啊。”
话是这么说也没错,薛明珠叹了口气,“到时候再说吧。离毕业还早着呢,既然选择了这个专业,那我们就好好学吧,说不定咱们就适合这个呢。”
刘红喜雄心壮志都被激发出来了,“没错,咱们都要好好学。”
她顿了顿,“辅导员说考试考的好能拿奖学金呢,不知道有多少。”
薛明珠道,“甭管多少,都是咱们的荣誉。”
但几个人还是嘿嘿笑了起来,谁还不喜欢钱啊,如果有,肯定是因为钱不够。
轮到吴翠翠了,她笑了笑,“我报考大学都是偷偷报的,专业是我一个同乡替我随便填的,没想到我考上了,她没考上。”
她思绪飘飞,眼眶却红了,如果不是她的朋友帮忙,她可能也来不了首都呢。
龙妙人比较细心,发现了吴翠翠的情绪变化,担心道,“翠翠姐,你怎么了”
吴翠翠忙擦了擦眼泪,笑,“没事,就想起我那个朋友了。”
刘红喜“你朋友是没考上吗”
吴翠翠点头,“是啊,她没考上。”
“那夏天再考一次,说不定就考上了。”刘红喜安慰道。
吴翠翠摇头,“已经没机会了,她自知收不到通知书了,知道逃脱不了那个牢笼了,上吊死了。”
薛明珠等人顿时瞪大眼睛,震惊不已,刘红喜震惊道,“为什么啊。”
是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好好的就要去死啊。
考不上夏天再考一次啊。
全国五百七十多万人参加高考呢,考上的才多少人啊。
吴翠翠曾经也这样安慰过她的朋友,可是压垮她朋友的从来不是这个,而是生活。
她看着几个年轻的面孔,说,“你们还是经历的太少了,她在那里也嫁了人,但是日子过的并不好,因为生了俩女儿,被婆家嫌弃。男人也时常打她,女儿又不跟她一条心,被婆婆养的好赖不分,她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啊。”
薛明珠沉默了。
在下乡的时候他们知青点还好,虽然有老鼠屎,但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她下乡后,老大姐魏红芬和刘娜就时常跟她讲,千万要擦亮眼睛,不要轻易在乡下嫁人。后来崔志成时常去乡下看她,给人造成了她和崔志成是一对的误会。
村里人也知道薛家不好惹,崔家更不好惹,在一定程度上让她少了不少的麻烦。
但这不代表她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事儿。刘敏就跟她说过,隔壁大队有个知青因为受不了干农活吃不饱,嫁给了当地人,三年生俩因为俩都是闺女,所以生了孩子都不给休息的时间就得爬起来伺候一家老小,恶露才干净又被逼着生孩子。
后来她男人被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死了,婆家觉得娶媳妇不能浪费了,直接将那个女知青和她的小叔子关在一个屋子里,让他们给家里传宗接代。
女知青后来不堪受辱,直接跳井死了。
她死了,还有人骂她,说她脏了井水,婆家骂她是个没用的短命鬼,儿子没给生一个还留下俩丫头片子。
这样的事并不少见,也不是唯一的。
但这件事在当地流传很广,有些女知青引以为戒,哪怕农活再苦也坚决不肯嫁人,但也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嫁人了。
当然有人运气好,碰见个好的婆家日子过的也挺好,有的人日子过的就没那么舒坦了。
在城市里尚且有不少人重男轻女,不把媳妇当人。更遑论乡下,教育没能普及,大众的思想还停留在老年间,儿子是天,儿子是一切。女人就是浮萍,天生为男人服务的。
知青又怎么样,你以前在城里的又怎么样。
嫁了人了,你就是这个家的人了,你就得听婆婆的话,听男人的话听儿子的话。
你还是你,可你又不是你了。
当然,上辈子她也听了不少关于知青返城的事。有些知青在乡下结婚后放弃了回城,也有人宁愿抛夫弃子或者抛妻弃子也要回城。这种对薛明珠来说并不想评论他们的对错。
可像吴翠翠的那个朋友,凭什么遭受那样的待遇还有当年隔壁大队的女知青,凭什么不被人当人看
她们难道就没有做出选择的机会吗
薛明珠不知道吴翠翠是经历了什么样的困难,才得以来首都上学的,不用想都知道经历了多少困难。
但吴翠翠说,“也是因为她的事,在当地引发了不小的争议,知青们闹了,因为好歹都是知青,该抱团的时候抱团。村里压不住了,公社为了息事宁人,直接进村统计,确保考上大学想走的人能走。我就是其中的受惠者,我们那个公社能够逃离那样的环境出来上学的人,都该感谢她。”
她说的平静,眼泪却一直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