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顾青山下值。
今日刚刚处理完手头上的一桩小案,亲自领人封了几家违规刊印的书局,这日难得早归,然而不知为何,刚走出府衙时,眼皮忽然没由来的跳了跳。
待回到将军府时,老远便看到姜明月叉腰立在府门前,脸上的怨气,半里路外都能感受得到。
顾青山眉心又是一跳。
翻身下马时,随手将马绳交给了门童,看向怨气满盈的姜明月,眉头一挑,道“又怎么了”顿了顿,又问道“郡主今日可好”
不想,他话刚一出口,便见明月那小妮子恶狠狠地咬着牙,仿佛要朝他扑上来咬上一口的架势,怒气冲冲道“你还有脸问”
一副深闺怨妇的架势
顿了顿,又气呼呼道“我原不知自打离开北疆后,无忧哥哥竟变得如此朝三暮四了”
又阴阳怪气道“怪道当年要离开北疆回到这富贵迷人眼的京都来,感情是回来风流快活来了,你瞧瞧,你瞧瞧,这才几日功夫,我听过你的风流韵事都不下一箩筐了,一会儿小才女的,一会儿县主一会儿公主的,哼,好在当年我没有嫁给你,不然还不得被你给气死咯。”
“郡主真真可怜,可怜仙子似的人儿,竟还要受尽这鸟气,我听县主说她当年跟公主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了,为了嫁给你,连小姐妹都不要了,就这样了,你竟还如此欺负薄待她,无忧哥哥你简直太过分了”
姜明月叭叭叭的指着顾青山的鼻子一通臭骂着。
原来今儿个,丹旸拉着姜明月听她给她科普了不少这些年关于他顾无忧的风流韵事,从皇家学院说到与安阳郡主的婚事,从顾无忧外放说到昔日安伯侯府的美婢一事。
可谓是口若悬河,说得唾沫横飞。
丹旸甚至还掰着手指头细数了一遍,满京上下,她一共点出了三十八名对那顾无忧牵肠挂肚之人,让姜明月日后势必代安阳重点关注这些对象。
这才知道,无忧哥哥竟是个招蜂引蝶的花心大萝卜。
彼时,姜明月气得咬牙切齿,只将手中的小青果子啃得嘎嘎作响。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丹旸当年“败坏”安阳那会儿,可是满打满算的,一共点了四十余名对安阳郡主觊觎爱慕的世家郎君了。
这两人各自的拥护者在京城可谓是不相上下。
那个时候,她分明是站在无忧哥哥那头的,如今她不过是调转了方位,熟门熟路的将当年之事站在安阳这头得心应手的重演了一遍罢了。
横竖,姜明月被气着了,气得中午生生少吃了半碗饭。
一个时辰前,就已在此处气势汹汹的候着顾无忧了。
顾青山闻言蹙了蹙眉,对姜明月这般“丧心病狂”的指责,理都未理,而是直径问道“今日可是又生了何事”说着,眯了眯眼,道“今日又有何人登门了”
说着,双眼再眯,道“可又是邑王府的那位县主来了”
顾青山狭长的双眼透着一丝锐利,看人的时候,无端令人感到一丝紧迫气息朝面上压来。
姜明月冷哼一声,道“哼,横竖你今日死定了便是”
说完,姜明月气呼呼地跑开了,跑去老远,还是没能忍住,最终又停下来,远远冲着那顾青山吼了一嗓子“一会儿回房态度好点儿,别怪我没提醒你”
姜明月一跑开,便见顾青山垂目沉吟了片刻,随即以指抚了下眉心,而后,将袖子一甩,大步往后院踏了去。
此时,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挂在天际,将落未落。
安阳以手撑面,撑在临窗的贵妃榻上,一动不动,枯坐了一整日了,蕉月、绿云几个忧心忡忡,却又不敢上前叨扰。
将“未远游”最后一页书看完后,安阳将书册合上,而后缓缓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睁开了眼,可眼中的震撼和复杂之色,依然久久不曾散去。
她虽不爱文墨,可到底自幼师出名门,自幼在皇家学院念书,那里的夫子乃整个大俞最博学之士,便是耳濡目染的,也多少沾染了几分书香之气,绝非寻常愚蠢呆笨之辈,不过是相较于那些天赋之辈,少了几分勤奋和重视罢了,志不在此。
这些年来那乐未央渐渐显露人前,安阳虽偶有听闻,但她不喜诗词,不喜文墨,便是看书,也多爱瞧一些话本或者民间杂文故事,权当做瞧故事,打发光阴罢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认真阅读乐未央的作品,却不想,心里的震撼久久不能平复。
这才在知道,也是,能够被那么多才子拥戴,当年在皇家书院时能够被夫子另眼相看,甚至能够被太傅偏爱,只恨她不是男儿身的女子,又岂非是寻常女子。
其实,早该想到的,毕竟,连他顾无忧当年都隐隐“侧目”之人,能够在满京或端庄,或美貌,或才气,或高贵的贵女中,生生以庶出身份杀出一条道来的女子,岂非寻常之辈。
这本游记屈屈数万之字,却仿佛引阅读之人身临其境,随着她一道游历了大半个巍巍山河。
措辞之精妙,之老道,